次早松起,少时菊婢亦起。松谓菊婢曰:“梅相公昨夜与我坐谈半宵,你竟未知?”菊婢曰:“怎么遇着梅相公的?”松曰:“邻舟便是。”菊婢曰:“我欲见梅相公。”松曰:“你见他时,休要说你姑娘的事,恐他客里伤心,你只说已出院了就是。”菊婢曰:“理会得。”松呼雪香,雪香复过船来,忽见菊婢,问曰:“你怎么随松相公来的?”松曰:“月香望你心切,闻我到西泠寻你,遂命同来。雪香曰:“你姑娘好否?”菊婢曰:“姑娘自相公去后,已出院来,甚好哩!”雪香谓松曰:“自弟往西泠去,月香蒙兄及嶰谷照应,令我铭感不忘。”松含糊答应曰:“雪香不必如此说,令人惭愧。”于是两船并行。
数日抵家,雪香将父成仙之事告知母亲,冷氏亦伤感不已。竹闻雪香归,急来问讯。雪香道其父归仙府,竹亦惊讶。雪香又将遇猗猗的事对竹说及,竹甚喜。松将菊婢引到家中,亦来会雪香。见竹先在曰:“嶰谷怎就知雪香回了?”竹曰:“仆人筇儿看见向我说,我一听见即来负荆请罪。”雪香曰:“嶰谷怎么这样说?”竹曰:“为谋不忠,如何不该请罪?”雪香曰:“自弟去后,家母多烦二兄照应,方且无以为报,嶰谷反说请罪,令人愧死。”松曰:“嶰谷所说是为月香的事。”雪香曰:“月香的事有累二兄,正当登门叩谢,又何反说请罪哩?”竹曰:“月香的事负弟所托,今日几无颜相见。”雪香曰:“却是何故?”竹曰:“自你去后,我屡与翠涛到院中去,鸨儿依然不容一见,后复费了数十金始得进去,与月香约以五日为期,接他出院,谁知鸨儿奸诈,第三日即卖与别家去了。以此负弟所托,岂不无颜相对?”雪香笑曰:“嶰谷此言我却不信。”竹曰:“是真言非谎语也。”雪香曰:“菊婢哩?”竹曰:“菊婢一同卖了。”雪香曰:“越发说慌,菊婢我现已见过面的。”竹曰:“你在何处见他来?”松曰:“雪香,嶰谷所言却是实话,但嶰谷却未知出院以后事。”竹曰:“你何得而知?”松曰:“菊婢说的。”竹曰:“你又从哪里遇见菊婢?”松曰:“月香是个姓林的买去。”我去寻雪香时,这姓林的也是往西泠去的。一夕两船同泊一处,夜深巨盗至彼船上,是我打散巨盗,救那林某。林某接我到船中叩谢,我见菊婢,料月香亦必在彼处,遂辞百金不受,因要得菊婢过来。菊婢说月香出院,即赴水死矣。”竹更深为悼叹。雪香犹将信将疑,乃曰:“前日菊婢何以说月香出院甚好?”松曰:“恐你客中伤感,致有不便,故伪言之耳。”雪香始信为真,恸悼不已。松曰:“致令桂娘陨命,皆我与嶰谷之过,所谓负荆请罪,不亦宜乎?”雪香曰:“此鸨儿奸诈,非二兄之不尽心也。我于二兄无德,亦无所怨,只可怜月香待我情深于海,我不能救他出院,他反为我而死,不能无负心之痛!”松、竹劝慰一番。竹谓松曰:“菊婢今在何处?”雪香曰:“在翠涛家。”竹曰:“翠涛当送至雪香家来。”松曰:“遽然送来,恐伯母诘问。”竹曰:“只说是雪香买回服侍伯母的。”松曰:“必须如此说,不然恐伯母问起根由,倒难为了雪香。”三人复坐谈半日而散。松归,即命苍头送菊婢来。冷氏见其伶俐,甚喜。
残腊已过,又是春初时节。朝廷广取人才,召试鸿博。郡守素知松、竹、梅三人才学,为之汲引。徵避既至,竹与雪香欲辞不就,松毅然欲往。竹曰:“童子试乡会场,皆拔取人才之地。我辈既不屑就,又何必应这徵辟召?”松曰:“朝廷不知,原不轻以求售。今我三人之名已达朝廷,乌可作泉石中人,甘心埋没,不思一显才猷耶?”竹与雪香再三不可,松力持要去,而冷氏亦催雪香就鸿博试。三人遂择日同赴京师。 兰瘦翁既辞雪香,复访梅郎。在西泠到处寻觅,并无踪迹。新正既过,即买舟到罗浮来,亲叩梅氏。比及到时,雪香已北上去了。冷氏隔帘相见,俱道十余年相别情况;且言癯翁作西泠游,已归仙府。瘦翁闻之,不胜惊讶。冷氏复责以毁亲之故,瘦翁力辩其诬,因叙其播迁之由,且道来意。冷氏听毕甚喜,因言:“俟小儿归,即命到西泠踵府拜谒。”瘦翁亦喜。冷氏留饭毕,瘦翁因梅家无主,不便久留,遂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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