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黄、白二人见柏生发默默无语,愁容满面,因忙问道:“道兄因何失容?似有嗟叹之意。”柏生发指妆钿铲问曰:“此物何来?”二人道:“此是神鳔祖师的小真人,带往钻云洞之物,被俺留下在此。道兄问他何为?”柏生发道:“这原是我祖父所遗之物,只为我投钻云洞哩时节,那丢清祖师指我上藏头山,我即将此铲带人躲军洞中,未曾得取,就落到神鳔祖师手中了。境过时迁,渐渐忘却。今日忽见。未免有物是人非之感。”二人道:“道兄说来果真,俺也知是道兄之物,只是落到神鳔祖师之手,小真人带往钻云洞去。俺见此物,知道兄后来安身立命是少不得的。那皮禅杖,道兄往后却用他不着,俺将皮掸杖与他换了。他又说路远难行,俺也将道兄的尽勾兽通与了他了。总是道兄之物,只是有用无用之别,故不惜以多易寡。今请道兄,虽是赠号,实欲奉还此物。”遂将妆钿铲取过,递与柏生发。

柏生发又重得了妆钿铲,向黄、白二人深深致谢道:“多蒙周全,又承教谕。今我告辞,就此回去,将与道兄永别矣。”二人道:“你回那里去?”柏生发道:“我还回反本洞去。”二人道:“你是何处人氏?”柏生发一开口,便不知不觉把姓也带出来了,说:“我是出三纲弓氏。”二人道:“道兄又说姓弓,此情为何?”柏生发又将他改姓名的缘故说了一遍。二人笑道:“怪哉,怪哉!我说你是弓长两,人人只叫你为柏生发,从前未曾问及,至今始豁然矣。道兄你可不必回那反本洞去,昔日自出三纲而来,今日还入三纲而去罢。你说你的名字把你累住,不能发达。俺将你的名字只改一韵,也就好了。”柏生发问道:“改那一韵?”二人道:“长字不念平声,念上就是了。你在归真山学琴锏,是长了一长。你回出三纲去,还要长一长哩,岂不是两长?就叫弓长两罢!”三人又哈哈笑了几声。二人道:“道兄既要回去。亦难以相留。但你我相处既久,怎忍相离?道兄到家,着意在三纲上料理不必言矣。再修下一座结缘亭与俺居住,俺也不日就到,那时反客为主。俺二人愿为幕下之宾,出入唯命是从,但切勿如神鳔之不满人意耳。即丢清祖师再来渡化,亦万不可向苦海钻云洞里去。”柏生发道:“领教领教。”遂即携琴带锏,提着妆钿铲别了二人。

出的洞来,四下一望,真正是浩浩荡荡的乾坤,清清朗朗的世界。举步前行,心旷神怡,这才是悟彻了人情,参透了世态,打破执迷膜,钻透金钢圈,无拘无束,逍遥自在,不觉呵呵大笑。又想起那从前破家缘、投苦海、斗神鳔、学琴锏这些事情,心中不觉自嗟自叹,乃作辞一首曰:

想起从前做事,恨得切齿咬牙。顾脸顾面不顾家,无故的把钱乱撒。一步走到苦海,谁是把咱提拔?君若误将脚儿差,就是百生法也无法。

松月道士曰:见铀铲伤悲,昔已去兮今又回。钻云洞不必再去,出三纲仍可复归。柏生发还叫弓长两,却把“长”字儿改做了“长”。携着琴,带着锏,手提妆铀铲,志气昂昂。这才是真正奇男儿,怎比得神鳔之子无下场。

江湖散人曰:铀铲重得实幸哉,要知的从琴锏来。复却姓名回三纲,果是天降奇英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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