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焘字况之,郓州须城人。父亲梁..,兵部员外郎、直史馆。梁焘因梁..在任,为太庙斋郎。考中进士中等等次,编校秘阁书籍,升集贤校理、通判明州,检详枢密五房文字。

元丰年间久旱,梁焘上书议论时政说:

“陛下往日怜念下雨,为了安定政事的过失,惧戒自省。丁卯日发下诏书,癸酉日下雨,这是上天眷念陛下的德言,而喜其有利于百姓的意思。正当全国各地祈求下雨有十个月之久,百姓被新法所刻剥,像火烧般哀鸣,而京城尤其严重,街市小民,没有不疏于职责的,聪明的、愚蠢的互相对望,好像天有大灾变的忧虑。陛下才下诏书示以恩惠,又着手实行,计及废除刻薄的条文,免除减损钱数,一天之间,欢呼声四起。距离陛下生日三天而滋润土壤的雨水降下,这是上天以雨水来祝陛下享寿万年,为圣心大觉大悟而感动,有用来归还仁政的意思。

“然而法令不合,对百姓有害的,所改变的只有万分之一。因为人心的不理解,所以天意也没有解开,而不再降雨。陛下也因此为戒,而日夜担心它吗?现在陛下所知道的,只是市易法这件事而已。法令的危害,难道只是此吗?青苗钱、助役钱、方田、保甲、淤田都是。兼有这几事,而天下百姓遭受它的危害。青苗钱没有来得及偿还,而责以免役;免役钱没有来得及交纳,而重以淤田;淤田刚刚下达,而又有方田;方田没有平息,而迫以保甲。这是白白地骚扰百姓,使他们不得在皇帝的恩泽下稍加休息。其为害百姓的实际情况,即使一旦有人说出,必定以之传达给主管官吏,主管官吏以没有这回事妄报,就听从而且相信他,安然不再过问,而且反而治罪说话的人。虽然间或派使者巡行,但苟且于宠爱俸禄,巧为妄语荒诞,成就其事,至于请求全部实行这些法令,上下互相隐瞒,习以成风。

“我认为天下的祸患,不担心祸乱不能除去,却担心朋党蒙蔽的习俗形成,使上下不能闻见所应闻见的事,因此政治日益败坏,而祸乱终于到来。陛下能不深思它的原因吗?”

奏疏入内,朝廷不为醒悟。

内侍王中正率领军队出边疆,不按法制求取赏赐。梁焘争辩不能,请求外任,出知宣州。入朝辞谢,神宗说“:宰辅大臣说你不肯安于职守,为什么呢?”梁焘应对说:“我居官五年,不是敢不安于职守,只是担心不能胜任使命,因此离开罢了。”神宗说:“王中正功赏文书,你为什么独独认为不可以?”回答说“:王中正欺罔假冒侥幸希图,我不敢委曲法制以辜负陛下。”不久,梁焘为京西提点刑狱。哲宗即位,召用为工部郎中,升太常少卿、右谏议大夫。有人请宣仁太后临幸文德殿穿礼服礼帽接受册封,梁焘率领同事进谏,引用薛奎劝谏章献明肃皇后不应穿帝王服装见太庙事,宣仁太后欣然采纳。梁焘又论市易法已废除,请求免除中户下户的欠债;又请求欠青苗钱的下户所欠钱款,不得令担保的人全部偿还。

文彦博建议派刘奉世出使夏国,御史张舜民论不应派人出使,降为虢州通判。梁焘说:“御史是坚持法制的官员,能够犯颜正论,何况臣下有过失,怎能害怕忌讳而不直言进谏呢?现在御史敢于说大臣的,这是天下的公议;大臣不满意御史的,这是一人的私心。怪罪天下敢于说话的公议,便宜一人不快乐的私心,这不是公正朝代盛事。”当时同时议论的傅尧俞、王岩叟、朱光庭、王觌、孙升、韩川,共七人,都被召到尚书省都堂,以“事情应权衡轻重,因此不惜一个刚进用的御史,来安慰老臣”敕谕他们。梁焘又说“:如果论年龄爵位俸禄,那么老臣为重;如果论法度法制,那么老臣为轻。御史,是天子的法官,不能因为大臣郁郁不乐而贬斥去职。希望召回张舜民,以端正国体。”奏章十次上呈,没有被采纳。

梁焘又当面责斥给事中张问不能驳还贬降张舜民的制命,认为是失职。由于诟骂同事,梁焘出任集贤殿修撰、知潞州,辞谢不受君命,说“:我本来论张舜民不应罢免,如果认为不对,就应该因此受贬斥。现在只得以微小的罪过冒充好的官职,守重郡,这样则朝廷命令,不能明辨曲直是非,以好恶告示天下了。”没有得到答复。到潞州,正值饥年,没有等待命令分发常平粟赈济百姓。流亡在外的人听说此事,来者不绝,梁焘处理此事有条理,人们不再报告困乏。

第二年,梁焘被召为左谏议大夫。刚刚上路,百姓攀住车辕,车不能行走,越过太行山,抵达河内才平息。不久应对,上书说:“皇帝年壮,没有专权独断。太皇太后保佑圣明的君主,垂帘听政,奸恶的人易于欺骗蒙蔽。希望端正法制,申明法度,采用忠言,讲求仁政之术。”哲宗、太皇太后表示嘉许采纳。

前宰相蔡确作诗怨恨毁谤,梁焘与刘安世交相攻击他。梁焘说“:现在忠心于蔡确的人,多于忠心朝廷的士人;敢于为奸言的人,多于敢于正论的人。由此可见蔡确的气焰汹汹显赫,盘根错节,贼人化变危害政治,为患越来越大。”蔡确终于被贬窜新州。梁焘升任御史中丞。邓润甫被任命为吏部尚书,梁焘论邓润甫怯懦邪佞没有建树,巧为提升。没有得到采纳。改任权户部尚书,不受命,以龙图阁直学士的身份任郑州知州。十天后,入朝任权礼部尚书,为翰林学士。

元..七年(1092),被授任尚书右丞,转任左丞。蔡京为蜀州帅臣,梁焘说:“元丰时的侍从,可以任用的很多,只有蔡京轻薄险恶贪心固执,不能任用。”又与同事议论夏国边界,意见不能协调,于是乞求去职。哲宗派亲信大臣询问他之所以去职的意思,而且令他密访人才。梁焘说“:对我信任不笃深,说话又不被采纳,而向我询问人才进用之事,不是我所敢承担的。”使者又到,就说:“可以大加任用的人才,陛下自己知道。但必须识别邪佞正直,公开天下的善恶,图谋任用旧臣中坚正纯厚、有声望的人,不被左右好恶之言所牵连以动摇圣意,则天下非常幸运。”

因病被罢为资政殿学士、同醴泉观使。按照旧有的成例,不是宰相不能任命为使,于是设置同使以示宠爱。梁焘极力辞谢,改知颍昌府。不久出京城,哲宗派有权势的宦官以复加任用的旨意晓谕他。绍圣元年(1094),梁焘任郓州知州。朋党之论兴起,哲宗说:“梁焘常常起中正之论,其开列陈述排斥攻击,都是出于公议,朕都记下了。”因故最后被责斥,竟以司马光党羽的罪名贬退知鄂州。绍圣三年(1096),再贬为少府监,分掌南京。第二年,三贬雷州别驾,在化州居住。当年去世,终年六十四岁。把他的儿子迁移于昭州居住。徽宗即位,才得以返归。

梁焘自从在朝廷,一心以引荐援用人物为意。在鄂州作《荐士录》,开列记载姓名。客人偶然见到此书,说:“您所培植的桃李,乘时而发,只是不向人开花罢了。”梁焘笑着说:“我出入侍从皇帝,位至执政大臣,八年之间所荐举的,用之不尽,负愧很多了。”梁焘好贤乐善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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