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余志学之年,尝从先大人赴外家,道出黄台山庄,遇一癯叟,在门立谈。过之,谓识此人否?是乃续《聊斋志异》者。当时余记其状貌、里居、姓字甚悉,未见其著书也。童稚识浅,臆《聊斋》何能续?先生殆徒贻狗尾识耳!以故旷世逸才,数十年作者失之交臂。壬辰腊,儿子按远携所著《益智录》来,披读再四,毋爽然曰:“此璞玉也,何可久湮!”春日多佳,遂忘谫陋,点窜涂乙,校正其讹。删十一卷为八卷,仍从先生志,改名《烟雨楼续聊斋志异》。盖以世事愈出愈奇,《聊斋》后不能无异,即不可无所志。惟是谈鬼喜妄,情同苏子之烂漫,几于神道设教,编辑刍荛矣!纵品评月旦,笔削阳秋,讵禭拟大家班氏,而要非画蛇添足,岂续《西厢》、续《水浒》者所可同年语哉?或谓:世之传书贵神似,不贵形似。《春秋》继《诗》,《左氏》、《史记》本《春秋》,即《聊斋》手笔,亦学盲左刑迁而独辟蹊径者也。余曰:“固然。然神肖既可,形神毕肖有何不可?”群疑为之一笑而释。
光绪十九年癸巳暮春廿日一轺宋翘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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