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不听倪谏,令武士斩文种之首,自是国中议论纷纷,文武多有辞官告老之表。越王恐生变,问计倪曰:“文种谋孤,孤所以杀之,群臣百姓何故皆有不忍杀种之意?”计倪曰:“大王灭吴,威镇天下者,范蠡、文种之力也!范蠡深虑功不保终,所以逃亡,今乃封爵初下,便听谗而杀功臣,何能安集众心乎?”王曰:“然则若何?”计倪曰:“必须追赠范、文之功,将吴之金宝散于群臣,斩却谗佞,然后入周朝王,则越伯可成矣!”越王大喜,即召还会稽之地三百里封范蠡,又封其子孙世享厚禄。封文种为大相国,以礼改葬之,并斩却皋如。

散金宝于群臣,出榜安民,百姓大悦。又以吴王平日所侵邻国之田,遣使奉还,又将民户籍田,山川地舆,令使者奉贡于周。

元王览表大悦,即遣使以吴地赐越,命越为侯伯,得专征伐。

命鲁、宋、郑、卫纳币而朝之。

时,晋室衰微,政在四卿,哀公闻周王赐越主盟,意欲图霸,召苟瑶、赵无恤、韩虎、魏驹四卿商议,当时苟瑶威权独盛,将欲并三卿而吞晋室,倡言不可伐越,告哀公曰:“勾践破吴之后,天子赐其主盟,岂可与之争霸,明公必欲争霸,必先许臣以掌大政,募将招兵,积草屯粮,然后方可伐越。”哀公然之。即召荀瑶兼总大政,苟瑶谢恩出朝。次日,召集从弟,荀开、荀宽、荀田、苟果、荀霄。谋士絺庇,武士豫让等议曰:“吾欲兼并三家而吞晋室,恨无大柄,今国家皆在掌握,欲以谋反,尔等有何妙计,为我献之!”谋士絺庇进曰:“欲谋晋室,先除三家,主公何不乘晋侯之命,先令三家割地充入公室,以备应用,三家必肯,则乘弱而易为图谋,有不肯者,矫以晋侯之命矣,率军先除之,则三卿削弱,晋侯之位可谋矣!”

荀瑶大悦,即令荀开、荀宽、荀霄往三家求地。

却说荀开往韩,韩虎延入,问其来故?荀开曰:“吾兄奉晋侯之旨,令三卿各割地百里,民户三万,充人公室,以备伐越之用,无致违旨。”韩虎默知其意,但应曰:“大夫先退,明日吾当奉地界来见智伯。”荀开辞出,韩虎召集群下商议,欲先除此城,不允其命。谋士段规曰:“智伯挟晋侯之命而割吾地,不割是抗命也,不如姑且从之,彼得吾地,必又求赵魏,赵魏不从,必然攻击,吾得坐观其胜败。”韩虎然之。次日,令人进地界于荀瑶。荀瑶大喜。

少顷,荀宽与魏驹之臣左晋,亦奉地界以进,荀瑶亦赏之遣归。荀霄回报言:“赵氏不肯割地。”荀瑶即思攻之。絺疵曰:“不可!必矫称君命,率韩、魏之兵以攻之,则彼屈我伸,无有不克。”瑶然之,令荀开、豫让各率兵五千围赵氏之宅,又约韩、魏起兵助战!却说赵无恤正与张孟谈论智伯之事,忽报智伯之兵至,无恤慌忙上马出敌。孟曰:“寡不敌众,主公速宜逃难!”无恤曰:“逃在何处?”张孟谈曰:“昔先君令尹铎守晋阳,为赵氏基本,今日宜投晋阳。”无恤率从臣从径道走入太原,智伯焚赵氏之宅,勒二家之兵以追之。

赵无恤走至晋阳,晋阳百姓感尹铎仁德,皆愿出敌,无恤亦欲决战。张孟谈曰:“不可!彼众我寡,一难敌三,臣观晋阳高固,粮草可支十年,不如坚守为妙。”无恤从之,率众坚守,荀瑶引韩、魏之兵,经久不破,韩虎谋士段规告虎曰“晋阳城破,其地一归于荀,我等枉费财力,何不收兵西归,任其自相攻战。”韩虎然之,遂约魏军西归。絺庇以此告苟瑶,先攻韩、魏,然后攻晋。荀霄谏曰:“赵氏未除,如何又攻韩、魏,不如约其共灭赵氏之后,三分其地,彼必贪得效力,待赵灭再图二子!”瑶善之,即追回韩虎、魏驹,请至中军,告以分地之言。二子大喜。荀瑶置酒于锦屏山,与韩魏议攻晋阳,三子饮至半酣,起而望晋阳城界,自相叹曰:“似此城池如铁,何日可破?”已而荀瑶笑曰:“吾计得矣!”韩虎、魏驹问计如何?荀瑶以手指水曰:“亡赵氏者此水也!但天时尚未及,待秋末冬初,霖雨大降,然后四方堤决,方可一沟而下!”二子皆服其妙算,令士卒建造器物,以备攻城。

不数月,秋雨果降,晋水汪洋,三寨之兵,各决城下之水,沟入晋阳,而晋阳城尹铎,经理深厚,水虽浸入,而城不动。

过数日,水势愈高,城不没者三版,城中房屋尽皆没溺,百姓巢居悬炊,亦无叛意,赵无恤告张孟谈曰:“事急矣!先生何计退此兵?”张孟谈曰:“臣请今夜出城,说韩、魏之兵反攻智伯,方免此厄!”无恤曰:“水势如此,怎生升出?”张孟谈曰:“臣自有计,主公但令诸将造船只,利兵刃,智伯可擒也!”无恤许之。是夜,张孟谈与五六从者取树木结成浮筏,放于城下,乘至左岸,密入见韩虎曰:“赵氏、韩氏皆晋功臣,故封地相为唇齿,荀氏贪暴而灭赵氏,赵亡则韩、魏孤,明公能背荀氏之约,与魏公反攻荀瑶,三分其地,岂非长久之富贵乎?”韩虎曰:“吾知老贼之心,蚕食三国久矣!奈无人与我同谋,赵公既有诚心,我焉有不从?汝可说知魏公,使其同谋合策,以图大事!”张孟谈遂出投魏寨,亦将前事细说一遍,魏驹亦许。

次日,韩虎与魏驹去见荀瑶曰:“晋阳之城将陷,西北二门颇近秦地,明公速移兵屯北岸以备逃亡。”瑶然之,即令二寨,各造舡支,韩虎守东门,魏驹守南门,自率大兵屯西北二门。次日用舟攻城,魏、韩辞出,絺庇进曰:“臣观韩虎、魏驹皆有叛意,乞主公早图韩、魏,而后攻晋阳城!”荀瑶曰:“何以知之?”絺曰:“三家共灭赵氏而分其地,今赵氏亡在旦夕,而二子各无喜色,岂非心生异变?”荀瑶笑曰:“先生之言过矣!吾约韩、魏,共攻赵氏而分其地,今晋阳将拔,岂可用其力而独取其地哉?”智果曰:“臣观韩、魏数日以来,颇有矜意,必与赵同谋,吾兄不可不慎,絺先生之言是也!”

荀瑶笑曰:“吾弟疑人太过,水淹晋阳城,不没者只差三版,三家即有同谋,从何而通?”絺曰:“主公不取韩、魏,亦不可移屯西北,西北地低,河水一退,必有自溺之患,不可不察!”荀瑶叱曰:“界近秦地不亲守,无恤必走入秦,汝进此妄言,莫非与赵相通乎?”絺庇出而叹曰:“智伯自夸而不用我谋,不三日必为韩、魏掳矣!”遂逃入深山,智果是夜亦奔。

欲知晋阳城险与否,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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