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林豪客夜摧妆,撮合端凭鼠辈忙。
自是前身修得到,却教神女嫁襄王。
却说二人又请问道:“弟子等受仙师赐书之恩,本不当再为烦渎,特以弟子等目下尚是秀才,不知何日始可以为国家效力,并或有甚凶险之事?叩求仙师指点迷途。”仙师道:“凡事各有天命,不能强求,亦不能违逆天命。只随分做将去,自然有机缘凑巧。至于凶险之事,则吉人自有天相,不必预为踌躇。我细看,尔等气色印堂内红光隐隐,直透天庭,不久还有奇遇。你两个熟读天书三卷,自可遍游天下,以长阅历。若有杰出英雄,便可随时收伏,以作他年立功邦手。方才射白猿的那一枝箭却可留存这里,作为异日相见之券。”说罢,随命方才带他两人进来的那个仙童道:“你送二位郎君出山,速来回我法旨。”便向文龙、楚材道:“此处却非你们久恋之乡,快快出山去罢!”
文龙同楚材慌忙跪下,叩了几个头。文龙便袖着天书辞了仙师,跟着那个仙童一径出来。到得洞口旧路,童儿道:“这山与牛头山相隔有千余里路,也是仙师与你们有缘,所以差白猿相引到此。此刻回去就比来路不同,况又无路可通,故此我家师父叫我送你等出山,你两人且闭了目,待等耳边没有风声方可开目,切记,切记。”两人听得此话,即将眼睛紧闭。但听得那仙童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疾。”两人只觉得自己身子飘飘荡荡,耳中似有万马奔腾之声。不一回工夫,已觉脚站实地,风声顿绝。耳中只听得自己童儿惊讶的声音道:“怎幺我们两个相公不见了一日,此刻却从天上下来,倒底是个什幺缘故呢?”
两个听见,即将双目睁开。却见自己两个童儿牵着两匹马迎上前来。再看天色已是傍晚时候,心中也觉惊疑。文龙摸着天书时,依然在袖中藏着,不觉大喜过望。两人也不将此事对童儿说明,只含糊答应了几句,便上马回转家中而去。
到了次日,两人便整日地把那天书习练。不到数月工夫,已是熟诵如流。凡天文地理行兵布阵,以及请神召将艺术,无不深通元妙。
又隔了一年光景,两人商议着要禀明父母,借出去游学为由,以便遍游名胜,并可遵依仙师吩咐,便间可以收伏英雄,但不知仙师所说的奇遇却是为何?且不要管他,我们且先到江南省去游玩。若有奇遇,也未可知。两人遂商议定了,各去禀告自己父母。只说要出门去遍访名师。多则一年,少则半载,一定可以回来。两家父母却知道自己的儿子志气甚大,故而并不禁止,任凭他们出去。惟嘱咐早些归家,以免盼望。因此两人得意之至,各自收拾行装,带了两个贴身伏侍的心腹童儿。文龙带的叫张武,楚材带的叫沈方。却都是聪明伶俐,一向跟着主人,一般也学得武艺精熟。所以两个主人很喜欢这两个童儿,一日不能离开左右的。
两人遂拣定了黄道吉日,拜别父母,嘱咐妻子,然后一同骑马登程,往江南而去。行了数日,已到江南境中。此时正是暮春天气,路上领略那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滋味,十分有趣。一日,行到一个所在,两个人一眼看去,山上山下,篱边溪傍,没缝的都是梅树。却好绿叶成阴,青子满枝。走将进去,幕天席地的,浓阴可爱。中间一道寒流,水声潺潺。两边有数十家人家,竹篱茅舍,梅阴映带,雅韵欲流。行过石桥,翼然一亭,中设青石凳两条,光滑如玉一般。文龙同楚材一见这种景致,顿觉襟怀爽快,遂一齐下马少憩。仰面见亭子中间却有一匾,上写“赏梅亭”三个大字。侧首地下竖着一块碑石,上面也有几个大字,写的是“梅花村”。楚材对文龙道:“原来这里的地名叫做梅花村,怪道有多少梅树围绕。我们若只住在家里,哪里有这等胜境游览?可见男子志在四方,这游历两字是最不可少的。”文龙道:“这也是我们有福,所以能到这个所在。但是既有如此妙景,我们不可辜负于它,须要细细地赏鉴一回。”楚材道:“张贤弟说得有理,我们快去游玩。”说毕,两人携手下亭,缓缓地一路游去。正是赏不尽的幽雅,全无一毫俗气。
正在留恋之际,忽见万绿丛中斜露着蔷薇,满架显出无数鲜红的花朵来。红绿相间,愈觉万分可爱。两人信步行去,刚欲仰面细看那架上的蔷薇,忽闻钏声铿然地响。两人急回头看时,哪里晓得不看犹可,一看了,竟是不知不觉地那魂灵儿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你道怎幺?原来是两个垂髫女子,拿两根小竹竿在篱笆里同向外摘那架上的蔷薇。一见他们两个人到来,便徐徐放下竹竿,轻移莲步地走向那一边去了。文龙同楚材两个连忙定睛细看,这两个女子真是难分伯仲,生得异样的美丽。但见:
眉扫春山,眼横秋水,杨柳腰柔枝若摆,桃花脸艳色如酣。
看来庄重,却又轻盈;极是风流,自饶幽雅。不是江东二乔出世,定然玉真姊妹临凡!
楚材同文龙不知不觉看出了神。远远地见两个美人往一所牡蛎砌成的庄门里面进去了。此时两个人如同失了两件宝贝一般,呆呆地立了半晌。文龙始喟然而吹道:“仙耶,人耶?真耶,梦耶?”楚材笑道:“苟非仙子,当是佳人。非真即梦,非梦即真。我等当穷其所止,以作刘晨阮肇之入天台,亦未始不可以为继起者。特欲入其门,恐非易事耳。”
两人正欲设计进去探问踪迹,忽见那个庄门里面走出一个老者来,葛巾野服,道貌盎然,手中携着藜杖,缓缓的往处面而来。文龙顿生一计,整衣上前深深作揖道:“晚生义弟兄二人出门游学,道经贵地,只因贪看胜境,天色将晚,恐怕赶不上宿头,为此不揣冒昧,欲借宝庄暂宿一宵,明日拜奉房金,未知老丈可肯容纳否?”说毕,楚材也忙过来作揖。老者一看,他两个人貌若潘安,美同宋玉,举止风流,言词清朗,连忙还礼道:“茅檐蓬屋,恐不过有辱高贤。既蒙二位不弃,实足辉生蓬荜,小老亦何幸如之!尽管请进何妨。”文龙、楚材见他慨然应允,不觉大喜过望,连忙回头招呼两个童儿过来,将马牵到门边少停,自有那家的仆人出来招呼进去,并将马匹喂料,自不必说。
再说那老叟将两个延至草堂,分宾坐下。献茶毕,老者开言道:“二位相公贵姓大名?府居何处?现在意欲何往?乞道其详。”文龙、楚材齐声道:“晚生姓张名文龙,晚生姓沈名楚材,都是祖居浙江牛头山下,只因出外游历,路过宝村,见此春景,不觉贪恋玩赏,遂误行程,深蒙老丈不弃,得免穷途之叹。晚生等实为万幸!不知老丈高姓大名,乞赐指教。”老者答道:“老夫姓刘名和,表字若钦。请问两位相公贵庚几何?”文龙道:“晚生今年一十九岁。与我这位沈哥哥却是同庚。”老者道“相公等方在青年,正宜埋头窗下,何以出外浪游,以致光阴之虚掷!文龙道“昔吴立夫有言,胸无三万卷书,眼中无奇山异水,纵使能文,亦是儿女子语。所以司马子长上会稽探禹穴,窥九疑浮潇湘,穷极索发,为文章,遂尔名高千古。晚生等于杨香扼虎之年,陆绩怀橘之日,所有天文地理,诸子百家、九流三教之书早已无所不揽,及至年华稍长,而文则诗词歌赋,武则拳棒刀枪,靡不件件通晓,所欠者惟阅历两字耳。今闻江南乃名胜之地,又人才荟萃之区,既不独一邱一壑,足以扩我胸襟,即诗酒流连,亦足畅我怀抱。故不惮远涉而来,藉以拒新耳目,又岂敢效潘孟阳之载酒游山,废时失业,谢灵运之寻幽辟胜,惹是生非哉!”
老者闻言,不觉暗暗吃惊,大为奇异,暗想道:“我看姓张的年纪虽小,谈吐风生,异日之造就自不可轻于限量,特不知这姓沈的,其胸次又当何如?”因又问楚材道:“沈相公器宇轩昂,年岁又与张相公相若,学问自必宏深。青年游历,亦有说乎?”楚材拱手答道:“晚生闻青春伏案,皓首穷经,下笔时虽有千言万语,无非纸上空谈,欲求安民济世之谋,治国安邦之策,则非特不能因人成事,且亦大误苍生。况乎眼孔小则经济何来,心胸窄则才猷必鄙。此其故智皆由伏处蜗庐,胸无阅历之所致。是以晚生等,欲遍游四海,广访名师,不作无益之吟哦,以效三家村之学究也。”
刘老者听了这一番议论,不觉满面含欢,心中想道:“不料今日无意中,得见这两个高才博学的书生。其识见固是加人一等,所以发得出这般快论。真是闻所未闻!看来,这两个的后福自非可以言尽。想如此青年,又有这般高才,若能将两个女儿嫁与这等快婿,亦是生平的快事,特恐世间有眼之人,早已把这两快婿拣去,老夫已是落后。且等我慢慢探问,再作计较便了。”想毕,便忙吩咐家人快摆丰盛酒席,与相公们洗尘。好得刘老者虽是乡下人家,却是家财丰富,一二席酒肴不难咄嗟立办。
不一时,已齐齐整整摆上一桌酒来。刘老者道:“山肴野蔬,实不足款待佳宾。既蒙惠临,小老便是地主。两位是胸襟潇洒的人,万望勿拘,就此入座罢!”两人见他雅意殷勤,说话又异常直爽,若然与他过于客气,反要被他看轻。因此绝不作客,略略谦逊了几句,就一同入座,酒到杯干。席上又谈论些天文地理,将略兵机。直说到二更天,还是娓娓不绝。把个刘老者说得心花开放。正欲打点探问他们两个曾否联姻的说话,忽然听见外面喊杀连天,哭声震地,不觉吃了一惊,不知何故。忙欲唤问时,早见几个庄丁同两个更夫,飞也似地进来说道:“员外,不好了,快快逃难吧!不知哪里来的一班强徒,杀进庄来,已把村口的几家人家抢劫一空,将要到这里的门首来了。快快早作计较,不要被他们杀进门来,要想逃避就来不及了!”刘老一听,吓得面如土色。慌忙立起道:“两位相公自便吧,老汉要同贱内人女儿们躲避去了,不能奉陪了。”说罢,匆匆地向内就走。
文龙、楚材正在议论风生,十分高兴的时候,忽地有此一惊,初时到也呆了一呆。后来见刘老要进去藏匿,连忙立起拉住道:“老丈何必慌张!晚生等在此,自有退敌妙法。老丈尽管放心,且请坐下。”刘老被这两个人拉住,急得直跳道:“什幺法不法的?你两个还说这般自在话哩!可晓得强徒是不认得人的。倘然杀将进来,你我的性命不是白白送掉了幺!快快放手,大家逃命要紧。若还要拉拉扯扯地担搁,停回见了强徒,不是滚汤泡老鼠一窠熟幺!”说罢,就洒脱了手要走。楚材一力拉住道:“老丈,你是吓昏了!难道晚生们不是性命幺?请老丈镇定,快叫把酒席撤去,看晚生等退敌,包管平安无事!”一头说一头把刘老推在椅上。
两个人忙把头发打开,又唤自己的童儿张武、沈方,去行李中取出宝剑两口,又命取净水两杯,各自拿在手中,吩咐张家的庄丁,不许失惊打怪,只静静地看着,强徒自会退去。又向刘老道:“老丈只管静坐,包你万无一失。刘老此时已自满身发抖,战战兢兢地道:“全全全仗相相公们为为为老老汉一一家解围。”言未已,听那喊杀之声渐渐而近,啼哭之声分外震耳。又见无数的火光冲天而起。楚材忙同文龙各自跳上一张桌子,均望坎地上吸气一口,又各把宝剑向虚空画符一道,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疾!”但听见空中霹雳交加,两道白光从两口宝剑的剑尖上闪电一般地直往外边而去。刘老看见他两个人弄的玄虚,竟有些应验,心中又惊又喜。不知外面究竟怎幺,只不敢开口相问。那时,刘家有个小童,名叫喜儿。平日颇为顽皮,胆子又是极大。此刻想要出去看看,因悄悄地招张武、沈方过来,向前轻轻附耳道:“我们一同到外边去看看,到底是些什幺强徒?你们两个相公的法术灵也不灵?”张武也是个极淘气好动不好静的人。一听这话,便要跟他出去。沈方道:“且慢!相公在这里行法,我们怎好到外边看去!”喜儿道:“不妨!我去取个梯子来,靠在庄门上面,没有看不见的道理。”于是三个童儿商量着捏手捏脚地走了出去,轻轻地取过梯子,靠在墙上陆续地扒上去,向更楼上面伏定。
大家往外一看,果然厉害!实在怕人!但见众贼一个个:
黄布缠头,青布扎脚,雄赳赳豕突狼奔,气昂东冲西撞。白刃翻飞,却似凶神下界;红旗密布,宛同恶煞临凡。
一霎时,茅檐草舍成焦士;转眼处,左邻右舍尽遭瘟。
正看间,见那边一颗极大的梅树背后奔出一个大汉来,向东拼命地奔逃。仔细一认,却像是本庄的庄汉李二的模样。后面一个强徒,手执一把明晃晃的大刀,飞也似地赶将去。刚追到石桥相近,只见李二脚下一滑,一交栽倒。要想爬起来,已被后面追的强徒赶上,一刀劈下,眼见得不活了。
三人在更楼上看得明白,喜儿已是吓得牙齿捉对儿地相打。看犹未了,却听一声喊起,贼众约有数百人,已蜂拥地杀到庄前来,把个喜儿几乎吓得跌下墙来!幸而张武、沈方倒底是有武艺的人,忙把喜儿掖住。却也作怪,几百个强徒虽已杀进庄门,却并不冲杀进来,只同走马灯上的纸人儿一般,团团地庄门前打转了几个回合,忽然一拥地退到对面树林子内中,一齐站住,望着庄门呆看了一回,又复冲杀过来,依然团团地转了一阵,复往对面林子中退去。口中均大叫奇怪!
喜儿低低地说道:“想是你们两位相公的法术灵验,所以他们只管跑来跑去地打圈子。”张武道:“不要被他们听见了,那却不是玩的!”沈方道:“快不要多言。且听他们说些什幺话?”三人便用目注视,侧耳细听。只见一个为首的强徒把刀指着庄门道:“方才明明看见是一家人家,怎幺走了过去就不见了。反有这般的大水,水面上还有无数灯光。敢是我们眼花不成?”又一个说道:“我明白了,你们想想看。方才也没有下雨,好端端的,忽地起两个霹雳,我就有些疑心。此刻看这光景,这里定是什幺神庙,恐怕我们进去糟蹋他地方,弄坏他屋宇,故此显出神通来,把我们阻住。”又一个道:“不差,不差!我们快回去吧,不要在这里触恼了神圣,反为不美!”说罢,便像惊慌似地一哄而逃。霎时间,踪影全无。看官要晓得这一伙强徒究竟是哪里来的,下文自有交代。此刻且不必烦琐。
再说张武、沈方同着喜儿,见强徒已退,大家喜之不胜,慌忙走将下来,直到里边禀报。此时,刘老还坐在那里像发三日瘾地打寒战哩!三个童儿喜笑盈盈地道:“员外不必着急了,强徒都一齐去了。”刘老一听,忙忙站起道:“怎怎怎幺地退去?”三童遂将在庄门上面更楼上所见所闻仔细说了一遍,又道:“可惜那邻舍人家都被贼徒放火抢劫,弄得不像个样儿了。”
刘老听见这几句说话,不觉又悲,又喜,又惊。悲的是李二被伤,喜的是强徒退,惊的是这沈张二位的本领超群,若今日没有他两个到来,此刻不知怎样光景?此德此恩将何为报?因此连忙向楚材文龙道:“举家得免大祸,皆出两位相公之所赐,真生死而肉骨也。”一头说一头便双膝跪将下去。此时两人已将剑诀煞住,把头发挽好,正要与刘老讲话,忽见刘老跪下,慌忙还礼不迭,把刘老扶起道:“此皆老丈之洪福所致,晚生辈何功之有!老伯母及令媛等在里边,谅必着实受惊,老丈快些进去安慰一番为是,免得她们提心吊胆。况时候已是不早,晚生辈一路而来,鞍马劳顿,亦须早些安寝。”刘老听说,忙叫家人取了两位相公行李,亲自掌灯,送至客房道了安置,方退进后堂,将怎样退贼之事详细地说与妻女知道,彼此又着实感激了两个一回,方才就寝。正是:
不因好客,谁退强徒!昔日孟尝,今日刘和!
不吝杯酒,保全无数。寄语世人,休要自误!
再说刘老者一则年纪已大,血气已衰,二则蓦地受了惊的人,在床上自然更觉睡不着了,反来覆去,细细思量。想那沈张两人雄辨高谈似随何睦贾,珠圆玉润同卫子都,而一种英气流露于眉宇之间,尤足令人爱杀。不要说别的,就看他方才退敌的举止,全无一毫慌张之意,真有卒然临之而不惊的手段,异日国家栋梁,舍此二人其谁哉?况我欲择婿久矣,若然当面错过,岂足为智所虑者?他两个如此人材,这般年纪,断无未取妻室之理。这却有些难处。吓!有了,我想世间大族,谁没有三妻四妾,我女就做个侧室也不妨事,强如做那庸劣卑鄙的妻子,一世也不称心。况从前有个算命先生是铁口,他算两个女儿的命,日后均有大福,惟不能做人家正室,莫非果应在这两个身上不成!只是还有一说,他是浙江,我是江南,若然将两个女儿嫁他,两人自然要带了回去,却又未免割舍不下。这便如何吓?也罢!我想这里也非善地,我又只有这两个女儿,倒不如将亲事说妥了,把举家迁至他们那里,一同居住。骨肉之间又不远隔,岂不两全其美!想我这双眼睛,不是自己夸口,也要算有些眼力的,断不会看差了人,竟是这样吧!主意一定,便也朦胧睡去。正是:
芙蓉绣褥值千金,付与萧郎惬素心。
漫说泰山千万丈,也须移向武陵行。
再说楚材、文龙用法把强徒吓退之后,心中暗暗欢喜,到得客房,文龙道:“那两个美人果是他的女儿,仙师之言已验一半。只是他也是个大户人家,怎肯将女儿做人侧室?必须想出个妙计来,将言语挑动与他,使他自己开口方妥。”楚材道:“我倒有个计较,必须如此如此。你道如何?”文龙拍手道:“除了这个计较,一时也没有再比它好的,竟是照此而行,试探他的口风,便知分晓。”说罢,便把张武唤起,吩咐他明日在员外跟前如此如此:“到底你是个小厮,就出言冒昧些,也不要紧。”
张武诺诺连声而退。到了此日,便绝早起来往里边走去。不知怎幺用计,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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