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零整批发毒货为营生的“鸦片公司”而自称为什幺“宏济善堂”,这事宁非一大滑稽?

三十二年的四月,从北平有一架飞往上海的飞机,在“大场”机场着陆以后,上面跳下一个女人来,跟着一个事先在机场迎候的中年男子上前趋候,问长问短,互道寒喧。这个女人,虽然已经是徐娘余韵了,看她搽得那一脸怪粉,怪可怜见地,但是她手上那只蓝宝石,却时时发光,一闪一闪照耀得光可照人,机场上不问是旅客,是迎候旅客的人,看她那只“价值连城”的蓝宝石,知道是世间稀罕之物也都为之咋舌,惊叹不已。这个中年男子,干瘪着一张下巴,望去一脸烟色,不过精神却十分饱满,他们从飞机上拿下来六七个大皮箱,然后由两个类似保镳式的男子拿开,向驻守的“日宪”很熟悉的打了个招呼,然后这一双男女,便在呼拥中步出了机场。这个女的,是盛三爷的太太,那个男人呢,就是鼎鼎大名中国鸦片公司的老板,华中宏济善堂的东家,盛老三,江湖人称盛三爷的便是他了。

原来日寇兵力所至,自有他的一笔打算。日本军人之中,他们贪赃卖法的程度,恐怕比过去中国官场的贪污还要厉害。自然毒化中国,也是他们手段之一。

民二十六,上海沦陷以后,日伪势力,潜布沪西,一切均以沪西为中心,百弊菌生,沪西曹家渡一带,日伪更广设土行,主其事者,即赫赫威名之盛老三也。盛以贩卖鸦片之总揆,而设立“华中宏济善堂”,以“善堂”而冠以“华中”字样,其组织庞大,不问可知。其毒化手段,更属手眼通天,其一面大做其“零整批发”,一面更于各埠,设立所谓“戒烟局”,“缉私队”,分别贿通伪府,各委伪局伪队,单成系统,于是其包办鸦片之计划,乃得以完成,伪政者流,只要有钱就好办事,彼等则包运,包卖,包缉,包戒,其毒化手段,直拢断长江沿岸之“土业”。无怪“盛三爷”之赫赫威名,盖其“富可以敌国”,虽伪政权,如汪如周之综揽财政者亦均与盛委婉联络,冀其多金善贾,长袖善舞也。

迨三十三年春季,陈璧君以卧榻之旁,岂久容他人鼾睡,于是将包办鸦片之权收回,而以所谓“卫生总署”为中心,设立禁烟总局,令烟民领照,实行官配烟土,时土之黑市,市价超于官土者数倍,于是狡黠者流,无瘾亦往领照,再辗转求售,冀获利也。卒以黑幕重重,酿成讼案,自史以来,从未闻以毒品而涉讼者,伪府行政,丑态迭出。

盛既失势,心乃不甘,时日人自热河、蒙疆一带大量运土,以盛轻车熟路,乃均与盛合作,盛则既怒权利被剥,乃思计抵制,时官土每两售价两万,盛则一万挂零,倾销其货。一时充斥市面,烟民争先恐后,纷纷购存,此举反使伪政之流,窘不堪言,其包卖手段,尤具“政治手腕”,加以财、势俱全,无怪盛老三之财运亨通也。近搜捕汉奸,此毒货大王,终亦落网,其居宅则改为“汉奸看守所”矣。

又盛在狱中,铛景象,已非复往日豪阔,盛以倾国之富,供养甚奢,每日治精肴鱼翅一味,席间罗陈山羞海味,一人据案大嚼,惟饭后残肴,辄不许动,越宿,闻有异味始弃去,但不许仆妇饷之,以其人豪阔则豪阔矣,但赋性则鄙吝,待下人甚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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