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淳,字安卿,漳州龙溪县人。少年时代学习科举之业,林宗臣见到他后对他的才智感到很惊奇,又说:“这不是圣贤的事业。”因此,向他传授《近思录》,陈淳因此改读此书,于是全部抛弃了他原来的举子之业。

到朱熹来他们乡居守的时候,陈淳请求接受他的教育,朱熹说:“凡是学习阅览义理,一定要穷究其原委,如为人父亲为什么要慈,为人之子为什么要孝,其他可因此类推。”陈淳听到这个话后学习更加努力,每天探求他所没有懂得的道理。朱熹多次对人说道:“往南而来,我的道之传授喜得陈淳。”门人中有疑问不清楚的,就说陈淳善于回答。后来过了十年,陈淳又去拜见朱熹,陈述他所学得的东西,当时,朱熹因疾病已经安寝休息,告诉他说:“如你所学,已经知道了本原,所缺乏的就是努力勤奋治学的功夫。”从这时从朱熹那里所听说的都是切中要害的话,过了三个月,朱熹去世了。

陈淳追思老师的教训,痛心地自我抑制,无书不读,无物不去探究,日积月累,义理贯达通明,洞见条绪清晰。故他议论太极道“:太极只是理,理本圆,所以太极之体浑然而一。用理来议论,就从末而至本,又自本而至末,一聚一散,而太极无所不至其极。从万古之前到万古以后,没有开端没有结尾,这就是混沌太极的全体。自从这个虚寂无我,而天地万物都由这里而出,到天地万物由这里而出的时候,又再归虚寂无我,这是混沌无极的妙用。圣人全心于混沌太极之全体,而应酬万变,无非就是太极流行之用。学问工夫,必须从万事万物中条贯通过,凑成一个混沌大本,又于混沌大本中分散为万事万物,使其没有一丁点儿阻碍,然后实体得以使混沌至极者在我,而大本之用不会有所欠缺了。”

陈淳在谈论仁的时候说“:仁只是天理所生衍出来的全体,没有外表与里面、运动与静止、隐晦与显露、精细与粗糙之间的差别,只有这个心纯是天理之公,而绝对没有一毫人欲之念,才可以担当这个名声。假如一处有病痛,一事有欠缺,一念有闪失间断,就会有私欲的意念横行而生理的意念停息,就会顽钝愚笨而不仁了。”

陈淳在谈论学者的时候说“:道理起初并不玄妙,只是在日常生活、人事之间,只是循序用功,便自己有所领悟、收获。所谓‘下学上达’者,须下学的功夫彻底,才可以从事于上达,然而,还不可以仅满足于这样的小小的成功。盈天地之间千条万绪,是多少人事;圣人大成之地,千节万目,是多少功夫。应当开拓心胸,大规模地打好基础。必须把万理在胸中完全清楚地弄明白,将此心放在天地间一例看,然后可以谈论孔孟之道的乐趣。必须明了夏、商、周三代的法度,通晓于当今而没有不适应的,然后成为全儒,而可以与王者议论、辅佐他的事业。须运用应酬,好像在口袋里面拿东西而没有匮乏,然后为资之深,取这左右而能逢其源,这样就真正成为了自己的东西。至于以天理人欲的分数来检验宾主进退之机,如喜欢好的颜色,讨厌腐烂的气味,而成为天理人欲强弱的实证,一定会把是是非非处理得如分辨黑白,如遇到莫邪宝剑,不能容有骑墙不决的疑问,就是虽在艰难险阻之中,无不从容自如,然后为知之至极而行动彻底。”此语正中学者的弊端,而被奉为准则。

陈淳性格孝顺,母亲患病很厉害,他对天痛哭号泣,请求以己身而代母亲患病。弟妹没有成家的,都为他们操办婚姻嫁娶之事,安葬本宗族中没有人为之料理的丧事。居住乡里不沽名钓誉,因袭旧俗,安然退居,别人似乎都没听说过。然而他的名声却传播天下,当世虽不被重用,然而他却忧虑时世,讨论国事,感慨动人,州郡守官职以下的人都以隆重的礼节对待他,时常建造房舍而延请他。

嘉定九年(1216),等待于中都应试,归来时碰见严陵郡守郑之悌,率领僚属延讲于州郡学校。陈淳感叹惋惜陆九渊、张载、王安石的学问没有源头,全部采用禅家的宗旨,认形气之虚灵知觉为天理之妙,不由穷理而格物,只是通过捷径造上达之境,反而托词圣门来自我标榜。于是发明我道的体统传承,师友之渊源,用功之节目,读书之次序,写成四章以示之于学者。第二年,陈淳以特奏恩授予迪功郎、泉州安溪县主簿,没有上任就去世了,卒年六十五岁。他所写的书有《论语口义》、《孟子口义》、《大学口义》、《中庸口义》、《字义详讲》、《礼》、《诗》、《女学》等书,门人记录他的话,名称为《筠谷濑口金山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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