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包公为开封府尹,按视治下,休息风谣。行到济南府升堂坐定,司吏各呈进案卷与包公审视,检察内中有事体轻者,即当堂发放回去,使各安生业。正决事间,忽阶前起阵旋风,尘埃荡起,日色苍黄。堂下侍立公吏,一时间开不得眼。怪风过后;了无动静,惟包公案上吹落着一树叶,大如手掌,正不知是何树叶二包公拾起,视之良久,乃遍视左右,问:“此叶亦有名否?”内有公人柳辛认猾,近前道:“城中各处无此树,亦不知树之何名。离城二十五里有所白鹤寺,山门里有此树两株,又高又大,枝干茂盛,此叶乃是从白鹤寺所吹来的。”包公道:“你果认得不错么?”柳辛道:“小人居住寺旁,朝夕见之,如何会认差了!”

包公知有不明之事,即令乘轿白鹤寺行香。寺中僧行连忙出迎,接入方丈坐定。茶罢,座下风生,包公忆昨日旋风又起,即差柳辛随之而去。柳辛领诺,那一阵风从地下滚出方丈,直至其树下而息,柳辛回复包公。包公道:“此中必有缘故。”

乃令柳辛锄开看之,见一条破席卷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妇人尸体在内,看验身上并无伤痕,只唇皮进裂,眼目微露,撬开口视之,乃一根竹签直透咽喉。将尸掩了,再入方丈召集众僧问之。

众僧各道:“不知其故。”一时根究不出,转归府中,退入私衙。近夜,秉烛默坐,自忖:寺门里缘何有妇人死尸?就是外人有不明之事,亦当埋向别处,自然是僧人中有不良者谋杀此妇,无处掩藏,故埋树下。思忖良久,将近一更,不觉困倦,隐几而卧。忽梦见一青年妇人哭拜阶下道:“妾乃城外五里村人氏,父亲姓索名隆,曾做本府狱卒。妾名云娘。今年正月十五元宵夜,与家人入城看灯,夜半更深,偶失伙伴。行过西桥,遇着一个后生,说是与妾同村,指引妾身回去。行至半路又一个来,却是一个和尚。妾月下看见,即欲走转城中,被那后生在袖中取出毒药来,扑入妾口中,即不能言语,径被二人拖入寺中。妾知其欲行污辱,思量无计,适见倒筲竹签,被妾拔下,插入喉中而死。二人将妾随身首饰尽搜捡去,把尸埋于树下。冤魂不散,乞为伸理。”

包公正等细问,不觉醒来,残烛犹明,起行徘徊之间,见窗前遗下新皂靴一只,包公计上心来。次日升堂,并不与人说知,即唤过亲随黄胜,吩咐:“你可装作一皮匠,秘密将此皂靴挑在担上,往白鹤寺各僧房出卖,有人来认,即来报我。”

胜依言来到寺中,口中叫卖僧靴。正值各僧行都闲在舍里,齐来看买。内一少年行者提起那新靴来,看良久道:“此靴是我日前新做的,藏在房舍中,你如何偷在此来?”黄胜初则与之争辩,及行者取出原只来对,果是一样。黄胜故意大闹一场,被行者众和尚夺得去了。胜忙走回报。包公即差集公人围绕白鹤寺,捉拿僧行,当下没一个走脱,都被解入衙中。先拘过认靴的行者来,审问谋杀妇人根由。行者心惊胆落,不待用刑,从实一一招出逼杀索氏情由。包公将其口词叠成案卷,当堂判拟行者与同谋和尚二人为用毒药以致逼死索氏,押上街心斩首示众;其同寺僧知情不报者发配充军。后包公回京奏知,仁宗大加钦奖,下敕有司为索氏茔其而旌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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