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翁曰:
予一日正评此回书,忽有二三俗客至。一客问予曰:“一部大书,内中无限的人,开首一个就出钱贵,此是何意?”予曰:“如一部传奇,是谁人的事迹,定是那正生先上场,故此书先出钱贵也。”客曰:“此书虽是钱贵事迹,然正生当是钟生。传奇中,岂有以正旦先上场者乎?”予曰:“不然,此非传奇,不过借传奇以做譬喻耳。钱贵犹之正生,钟生反是正旦角色,故首出钱贵也。”又曰:“钱贵既是一部书中大有关系之人,定要写得他高才是。其父何以名钱为命?甚不雅观。”予笑曰:“以钱为命之人,孝弟忠信,礼义廉耻,尚何所知?钱贵既生于娼家,其父自然是忘八了,此不过信手拈来成趣耳。”座中一人家道素丰,颇有爱钱之癖,忿然作色曰:“君语刻毒之甚,岂天下爱钱人尽忘八耶?”予笑解之曰:“非此之谓也。非云爱钱人皆此辈,不过谓此辈人中,无有不爱钱者耳。”彼犹含怒而去。前客又问曰:“钱贵既算正生,系要紧的人了,不但写他是妓,且又瞽目者何?”余曰:“此别有深意焉,此是作书之人满腹牢骚,借此以舒愤懑。总见世间之须眉男子,只知势利,惟以富贵评月旦,尘埃中能物色英雄者为谁?而钱贵以一瞽妓,乃卑污之极矣。而多少富贵中人他皆不取,独注意在一贫穷不堪之钟生,矢心从良,后来竟得全美终身。不过有眼男儿不及人瞽目妓女,此是作者一部大主意。须会得此,方许看此书。”
此书写好赌者,竹思宽、铁化、戴迁、曾嘉才、牧福诸人,各人有各人赌法,各人有各人输法,累累数千言,无一句相雷同,故妙。
竹思宽,竹丝而宽,自然是篾片了。篾片又自然从竹青竹黄中来,所以父为竹青,母为黄氏也。竹青之刻薄,黄氏之悭吝,只知有银子哥哥,而亲友皆不知为何物,宜乎生此等儿。竹思宽始而赌,继而篾,终而龟,此报应刻薄悭吝者亦尽矣。警醒此辈之功不小。
郝氏之遇竹思宽,不过谓此等氵㸒鸨,须此如驴之具始可娱之耳,且作后来郝氏归竹思宽张本。不然钱为命死后,钱贵又适钟生,郝氏何所归?若竟到钟生之宅,俨然为之岳母,呜呼可乎?故千算万计,算出一个绝大yang物之竹思宽来,郝氏恋之不能舍,后成夫妇,始不玷及钟生、钱贵也。
亘古及今,极坏的事非极聪明的人做不来。非谓聪明人则坏,特恨其错用聪明耳。如铁化之尖酸促狭,岂非一般聪明?然坏了许多心术,所。。。。。。<【姑妄言】章节完整版请点击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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