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魏璧邀请贾铭们到了进玉楼里面,外场引着他们上了高楼。有人邀请至楼上西首一间,揭开门帘,请到房里坐下。

打杂的人献了一巡茶。只见有一个大脚妇,约有二十三四岁,头挽时新松髻,栓着一根犀碧簪,斜插了一根烧金点翠软翅蝴蝶银耳挖。那蝴蝶翅上有两根颤巍巍的银丝,扣着两颗假珠,一走一抖。耳戴烧金翠环,套着白玉三套夹板圈。鹅蛋脸,重眉俊目。淡施脂粉,微微有些雀儿斑。身穿一件漂白绸机元(玄)色缣丝双滚双挂琵琶襟小褂。加了一件苏蓝标布面、白洋里、元(玄)色缎大镶大滚、挂牙辫白芙蓉带、订金桂子扣夹背心,束了一条元(玄)色洋布裙。白水绉布袜套。玉色缎面、桃红兴儿布里、元色(玄)绒情的松竹梅满帮花、白水绉布包底、跳三针跌断桥四块底的鞋子,大红标布元(玄)色缣丝滚挂白桂子栏杆叶拔。腰里系了一条青布围裙。手腕上戴着扭丝银镯,左手第四指戴了个羊脂玉荸齐鼓戒指,两个烧金藕〔节〕间指。拿了一根白铜水烟袋来装烟。众人见这妇人虽不十分标致,却生得风骚素雅。各人皆凝眸望着这妇人。

那房外走进两个女妓,进房请叫了一声“五位老爷!”就在坣房椅上坐下,请问众人尊姓、住居已毕。众人又问这两位芳名,一个说叫翠云,一个说叫翠琴,都是盐城人,年纪总有二十〔一〕二岁。翠云是个东家,翠琴是个伙计。

众人正在谈话,那大脚妇人手拿那一根白铜水烟袋,将贾铭、吴珍、袁猷、魏璧水烟装过,到了陆书旁边。陆书用右手将水烟袋苗子接在手里,倚着头来嗅水烟,就斜睨着这妇人,忘记了嗅水烟。那妇人将水烟纸煤吹着,弯着腰将纸煤靠住水烟袋嘴。见陆书望着他,他见陆书青年美品,衣服华丽,也就痴呆呆的望着陆书,忘记了点水烟,把个水烟纸煤烧去大半段。

贾铭望他两人这般光景,便喊道:“你看烧了手!”陆书同那妇人两下才惊觉了,彼此一笑。魏璧道:“陆大哥带了多少蒜瓣子来?”陆书不懂,呆望着魏璧。那妇人道:“老爷们初次到此,就拿我们小人开心。”陆书听他这话,更加生疑,迫问魏璧道:“魏大哥,你说带蒜瓣子是句什么话?”其时那大脚妇人已将他们五人水烟装毕,到房外去了。魏璧道:“陆大哥,你不晓得我们扬州的俗话,但凡大脚妇人总称之曰鳇鱼,像这样妖娆俊俏的,又称之日钓鲜。

你方才见他垂涎,岂不是带了多少蒜瓣子来想吃鳇鱼的。”魏璧尚未说毕,袁猷道:“陆兄弟,敝地现在有个朋友撰了九十九首《扬州烟花竹枝词》,内有一首,我念与你听。”袁猷遂念道:

不爱姑娘爱大娘,纤纤玉腕水烟装。

鳇鱼肥腻高抬价,双倍镶钱留内常

袁猷念毕,众人道:“有趣,有趣。”袁猷又向翠云道:“你家有了这位奶奶,可以多添多少生意!”翠云道:“老爷们不必拿乡下人开心了。”遂喊人拿琵琶。

只见有个底下人将琵琶送到房里,递在翠琴手里。翠琴接过琵琶将弦和准,向着众人道:“唱得不好,诸位先生老爷包含。”众人道:“请教。”翠琴弹起琵琶,唱了一个《满江红》。

其词曰:

俏人儿你去后,如痴又如醉,暗自泪珠垂,到晚来,闷恹恹,独把孤灯对,懒自入罗帏。偌大床,红绫被,如何独自睡?越想越伤悲。

天边孤雁唳,无书寄。画阁漏频催,反复难成寐。

最可恨蠢丫环,说我还不睡,不知我受相思罪!说我还不睡,不知我受相思罪!

翠琴唱毕,众人喝彩。有人将琵琶接过,又有人献了一巡茶。

袁猷向着翠云说道:“闻得你们这里有位月相公,何不请来谈谈?”翠云便喊那大脚妇人道:“张奶奶,将月相公喊来。”

那大脚妇人喊了一声:“月相公,这边房里有客,过来走走。”

少停一刻,只见一个男妆女子,右手揭起门帘走进房来。

众人看时,只见他头上乌云盘了一条辫子有二两多。偌大一条元(玄)色头条辫线,辫须拖在右太阳〔穴〕旁边。插了四柄玫瑰花,约有三十几朵。斜插了一根纹银烧金点翠三根丝软屉嵌八宝耳挖。两耳带的纹银烧金点翠竹叶环。套着羊脂玉洗琢精工三套夹板圈。身穿一件蛋青百幅流云花式洋绉圆领外托肩周身元(玄)缎金夹绣三蓝四季花花边挂黄绿藕色旗带订金桂子扣三镶三牙长大褂,加了一件绿大呢圆领托肩周围白缎金夹绣五彩西番莲花边挂白旗带三牙辫银红绸里订金桂子扣夹背心,束一条青兴布玉色缣丝双滚双挂裤,系着豆绿色洋绉白缎花边挂三色芙蓉裤带。穿一双大红洋绉面元(玄)缎金夹绣三蓝摘枝蓝花边镶滚挂黄绿白三色旗带三牙辫订琵琶带绿兴布里夹套裤。白水绉布袜套。穿了一双美人脸贡缎面金夹绣三蓝芙蓉桂满帮花白绫顾袜。五彩西湖景底墙四块底跌断桥灌铃铛木头底的鞋子,订杏黄洋绉元(玄)缎滚叶拔,订了四个纹银洋錾烧金扣,和合人鞋鼻,松花绿洋绉鞋带。那鞋子不足四寸大,直底周根。生成瓜子脸,柳眉杏目,人品风流,身材袅娜。

那一种妖娆妩媚,不由人不一见魂销。

这相公进了房,满面堆欢,请叫了一声:“五位老爷”,就傍着陆书坐下,逐位请问了尊姓住居。众人各转问芳名、年岁,住居。答道:“贱字月香,痴长十六,敝地盐城。”陆书又问月香:“可曾许过人家?”月香脸一红道:“尚未受聘。”

魏璧道:“久慕芳名,色技兼优,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意欲请教一曲,不知可赏光否?”月香尚未答应,翠云赶着喊人取琵琶,又道:“小孩年轻,粗草小曲,恐诸位老爷见笑。”早有人将琵琶送到房里,递在月香手内。月香将弦和准,啭动歌喉,唱了一个《满江红》。其词曰:

俏人儿人人爱,爱你多丰采,俊俏好身才。望着奴嘻嘻笑,口儿也不开,不痴又不呆。拿出对茉莉花,穿成大螃蟹,望奴头上戴。我家杀蠢才,将我怪。

花撩地尘埃,不许将你采。奴为你害相思,何日两和谐?才了相思债。何日两和谐?才了相思债。

月香唱毕,有人接过琵琶。众人听他字句铿锵,柔媚可人,不由得齐声连连喝彩。贾铭道:“我们今日特来请月相公湖舫一聚,不知可否?”翠云道:“诸位老爷爱厚,岂有不去伺候之理。不知船在那里?”吴珍道:“我们的船就泊在那里码头,就请同往罢。”翠云便向月香道:“你快些收拾,陪诸位老爷游湖,好好伺候。”又问:“大小曲先生可在家呢?”只听见楼下有人答应道:“都伺候现成。”月香立起身来道:“暂违众位老爷。”众人道:“请便,快些收拾,我们拱候。”月香眼梢睃着陆书,微微一笑,走出房门。

到了自己房里,重新用粉扑匀匀脸,嘴唇上又点了些胭脂。

换了一件蛋青八宝花式洋绉圆领外托肩周身元(玄)缎金夹绣五彩《红楼梦》人物山水花边挂黄绿藕色旗带三镶三牙镀金桂子扣新大褂,加了一件佛青镜面大洋羽毛面圆领,外托肩周身白缎金夹绣三蓝松鼠偷葡萄花边,切剜四合如意云头排金银旗带三镶三牙银红板绫里,镀金桂子扣夹马褂。桂子扣上挂了一挂绿鳝鱼骨提头翡翠间指金古老钱,玉色鳝鱼骨打成双燕尾,中有金屉点翠海棠花式嵌大红宝石背云燕尾,须上两个铺金叠翠五瓣玉兰花,擎着两个茄子式碧牙玺,坠脚二弦穿成真戴春林一百零八粒细雕团“寿”字叭嘛萨尔香珠。又挂了一个翡翠螭虎龙圈,套着一个纹银小圈,扣着银索吉庆牌,下坠十二根短银索。挂了十二件纹银洋錾全副銮驾剔牙杖。两手腕上戴的烧金累丝嵌八宝玳瑁镯。右手大拇指上嵌了一个玳瑁假指甲。

第四指戴着纹银烧金洋錾九连环戒指,上坠三根烧金短银索,扣着钟、铃、鱼三件,一动一抖。左手第四指、小指总戴着纹银洋錾长指甲,约有二寸长。四指又带着一个马鞍式大红玛淄戒指,两个纹银烧金藕节间指。收拾已毕,又上了净桶,洗了手。右手拿了一柄真乌木嵌银丝百寿图扇,骨上白三矾扇面,一面是时下名人写的蝇头小楷《会真记》,一面也是名人画的史湘云醉眠芍药茵。扇骨上有个螭虎盘寿纹银夹子,一个小银鼻扣了一条绿线绳,两个金大红须下扣一个羊脂玉洗就鸳鸯戏荷扇坠。左手拿了一条大红洋绉金夹绣三蓝凤穿牡丹手帕。出了自己的房,到了对过翠琴房里,向着众人含笑道:“有劳诸位老爷坐等,请罢。”

众人一齐立起身来,出了房门。翠云、翠琴均道:“诸位老爷,游湖后莫嫌蜗居,请到这里玩玩。”众人道:“回来送月相公家来,再来取厌罢。”众人下楼,翠云、翠琴伏在楼栏,往下向着众人叮嘱早回。众人答应,带着跟来的小厮出了进玉楼大门。

陆书挽着月香的手并肩而行。到了码头,陆书搀着月香下了石坡,登跳上了船。贾铭们同各小厮也上了船。那跟月香的人,同大小曲污师总皆上船,将一个五彩真洋印洋布面银红兴布里琵琶口袋放在船舱里桌上,他们三人在船头上坐了。贾铭们在舱里坐定,吩咐开船。那跟月香的人复又进舱,献了一巡茶,将琵琶口袋解开,取出一面嵌螺甸平安富贵黑漆退光背四个海梅玉簪花肘琵琶,放在桌上。那人将口袋收在身边,仍到船头。船家忙着解缆掣跳,拿篙开船。

月香拿起琵琶,将弦和准,向众人道:“唱得不好,诸位老爷包含。”众人道:“洗耳恭听。”月香遂唱了一个《叠落》,其词曰:潇湘馆茜纱窗,萧湘馆茜纱窗,哎哟鹦鹉帘前唤晓妆。愁肠林黛玉,闷恹恹斜倚在雕栏、雕栏上。

小袭人手捧着,小袭人手捧着,哎约一幅花笺字数行。姑娘咱奉宝玉之命,特地前来,将你,将你望。

月香方才唱着,那船已行至下买卖街,许多茶坊,那里面吃茶的人众多,听见丝弦音声,总对着河边探头探脑,向着船舱里看望。贾铭们因船上有个女妓,恐怕茶坊里熟人招呼,总将脸向着城墙。大船过了北门吊桥,听得城?清梵钟上钟声响亮。

行过慧因寺,月香《叠落》唱终,将琵琶放在桌上,众人连声喝彩。陆书道:“果是词出佳人口,月相公唱来非但声音柔脆,字句铿锵,而且这词曲清新,真令人心旷神怡也。”众人望着陆书、月香两人暗笑。

今日逆风,大船行得慢。众人望着北岸一带荒冈,甚是凄凉。贾铭道:“想起当年,这一带地方有斗姥宫、汪园、小虹园、夕阳红半楼、拳石洞、天西园、曲水虹桥,修禊许多景致。

如今亭台拆尽,成为荒家。那《扬州湖上竹枝词》〔内〕有一首,令人追忆感叹:‘曾记髫年买棹游,园亭十里景幽幽。如今满目埋荒家,草自凄凄水自流。”陆书道:“小弟因看《扬州画肪录》,时刻想到贵地瞻仰胜景。那知今日到此,如此荒凉,足见耳闻不如目睹。”贾铭道:“十数年前,还有许多园亭,不似此日这等荒凉。”

正在闲话,那船已出了虹桥。魏璧吩咐船家先到小金山。

船家答应,用力撑篙,大船已抵小金山码头。傍岸扣缆摆跳,大众弃舟登岸。魏璧的小厮捧了香烛、旺鞭、兰谱,跟着进了关帝庙大门。到了大殿,早有道人将香烛接了过去,装香点烛。

魏璧将兰谱摆在供桌香炉旁边,请贾铭叩头。两旁钟鼓齐鸣。

贾铭盟誓已毕,吴珍、袁猷、陆书、魏璧挨次叩头发誓。魏璧将兰谱取来,与各人换过收起。陆书叫月香也在神前礼拜过了。

道人将元花元宝焚化,放了旺鞭。和尚近前问讯道喜,魏璧把了香仪,又把了一百文与道人。和尚谢过,邀请众人到厅上〔坐下〕。道人泡了盖碗茶,捧在各人面前。又有卖水烟的上来装了水烟。魏璧在跌博篮上跌了许多水老鼠。开发了茶钱、水烟钱,又到各处游玩。看过芍药,到了长春岭,在下望上,甚是高峻。月香不敢上去,陆书搀着月香的手,并肩上了高岭。

远远一望,见三汊河、宝塔湾两处的宝塔,皆在目前。大众在风亭少歇,一同下岭。回至舟船,日已过午。魏璧吩咐船家将船开到虹桥东岸停泊。

大家上岸,到了德兴居酒馆人内。魏璧拣了后面一张大八仙桌,邀请众人人坐。此时是贾铭首坐,其余挨次坐了,月香在下横头相陪。跟去的小厮同跟月香的人并污师们另在前面堂里坐下。那开德兴居的店东王二娘,年纪约有五十多岁,走了过来道:“诸位老爷,点什么菜?”魏璧向贾铭道:“大哥点菜。”贾铭道:“你我既是结拜兄弟,聚的日子多呢,嗣后不必拘这些俗套,各人爱吃什么弄什么才有趣味。”谦逊一番,大家议定一碟大瓜子,一碟荸荠,一碟热切厚火腿,一碟高丽肉,一碟炒甜菜头,一碟虾,一碟炒腰子,一碟炒鸡爪,一碗火腿烧苋菜,一盘芽笋烧肉,一盘清抽鸡,一碗氽乌鱼。月香又点了一个炒面筋,先打二斤百花,跑堂的摆了杯箸、小菜,将碟子陆续捧上。大众饮酒猜拳。

月香输了一拳与陆书,月香请底。陆书道:“头一拳挂红作底。”陆书吃了杯酒道:“第二拳如意作底。”月香道:“谢谢。”陆书道:“第三拳请你唱个小曲。”月香递了筹,有人递过琵琶。月香将弦和准,唱了一个《叠落》。其词曰:芦雪庭雪满阶,芦雪庭雪满阶。哎哟簇拥红楼十二钗。开怀贾宝玉披裘立在拢翠庵门、庵门外。水晶瓶抱满怀,水晶瓶抱满怀。哎哟铜环轻扣把门关,善哉望仙姑慈悲把梅花、梅花采。

月香唱毕,众人喝彩,各饮一杯贺曲,重又猜拳。月香又输了拳与贾铭,罚他唱大曲。污师喊到席旁坐下,将笛子准了调。

月香唱了一套《翠凤毛翎》。邻桌上吃酒饭的人,总将眼睛望着这桌。月香唱毕,众人喝彩,饮酒贺曲,又各猜拳闹酒。月香又喊污师坐在席旁拉提琴(俗名二虎子)。月香唱了一套二黄,唱毕用饭。饭毕,揩过手脸,月香到王二娘房里走走。魏璧的小厮关照王二娘写账。魏璧邀着众人出了酒馆,上了舟船。

此刻有许多游船方才出来,真是笙歌盈耳,彩袖成行。吴珍在舱里将烟灯开了,月香代他打烟。将船开到桃花庵、法海寺、平山堂、尺五楼各处游玩。看了各处芍药,红白相间,烂熳争妍。月香折了几枝玉楼春芍药,带到船上。各人用水烟纸煤点着,将跌来的许多水老鼠乱放。

用过下午点心,玩到傍晚,将船放回,仍在天凝门码头停泊,扣缆搭跳。魏璧的小厮吩咐船家明日到公馆领赏,船家连声道:“是”。魏璧邀众人上岸,船家将空船开回小东门码头去了。众人同着月香复至进玉楼中,上楼。月香邀请众人到他房里。众人看见房中收拾得十分洁净,坣墙挂了四幅美人画条,有一幅粉红槟榔笺对联,上写着:月宫不许凡夫履香味偏占名士衣上款是“月香校书雅玩”,下款是“惜花主人书赠”。月香邀众人入坐。那大脚妇人到房里献茶、装水烟,翠云、翠琴总到房里相陪。吴珍先听见翠云喊那大脚妇人是张奶奶,便望着那大脚妇人道:“张奶奶,开张灯来。”那张妈答应,就在月香床上摆了一块小席子,开了灯。吴珍在腰间取出烟盒,便睡下去。翠琴赶着过去代他开烟。魏璧吩咐摆酒,底下人来回道:“老爷们五位尊客,家中只有三个相公,还是别处接两位来,还就是三人伺候呢?”贾铭道:“就是三人将就些罢,赶紧去办,我们还要进城呢。”那人答应,下楼办去了。

这里陆书与月香坐在一顺椅子上,

问月香家有何人。月香道:“我自幼父母双亡,并无姊妹弟兄,只有胞叔抚领成人,教习大小曲。前年将我捆到清江二年,他得了多少捆价、私防银两、衣饰。今年又将我捆到扬州,才来了月余日子。”陆书听了,不胜嗟叹。

一刻工夫,已将桌子摆开,摆了碟子杯箸。吴珍还在床上吃烟,翠云邀请入坐。众人催促,吴珍才将烟枪放下,立起身来。众人叙齿坐下。魏璧年轻又系主人,就在上横头与翠琴并肩坐下。翠云、月香两人在下横头坐下。陆书坐的是四席,与月香坐的末席靠得最近。大众坐定,翠云们三人轮流敬酒、敬果碟、敬拳、敬菜、唱小曲。

众人只顾欢呼畅饮,那知月香与陆书四目传情,在桌底下捏手捏脚,两情眷恋。陆书又在腰间解下一块羊脂玉琢成车轮□,那车轮是个活的,可以转动,洗琢精工,悄悄递与月香。

月香接过去,收藏好了。陆书与月香猜拳,月香输了请底,陆书罚他出席串《佳期》。月香听了,架筹出席来串,又喊了污师上楼,在旁边吹笛。月香拿了一条大红洋绉金夹绣三蓝蝴蝶穿花汗巾在手里,啭动歌喉,唱《小姐小姐多丰采》。唱到“好教我无端春兴倩谁排”,将左手束在衣襟之内,弯着腰,右手拿耳挖子在头上乱挠,那两只秋波斜睨着陆书,那轻狂之态难以形容。陆书此时意乱神迷,那魂已被月香勾摄去了。一曲唱终,众人喝彩。月香入席销了筹,大众贺曲,各饮一杯。

贾铭们总是久走烟花的,看见陆书与月香两情眷恋这般光景,贾铭向翠云道:“我们今日替你家月相公与陆老爷做媒。”

翠云道:“承老爷们盛爱,但有细情尚未奉告。”不知翠云说出什么话来,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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