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松寿瞧着众姐妹进去,正望的出神,不防背后一人拦腰抱住,喊道:“我今日才找着了你!”松寿出其不意,吃了一惊。那人放手转到当面,笑道:“可还相识?”松寿们举目见这人,不满三十年纪,面白唇丹,剑眉虎目,颇有英雄气概。

松寿道:“虽是面善,却想不起在何处识荆?”那人向身旁取下一物,相示道:“黑夜相逢,难记面貌,君见此物不知犹忆铁笛马珍否?”松寿笑道:“原来是除夜相逢的马公!分手后不知可有际遇?”马珍道:“多蒙高义,即于元旦起身来京,向兵部投递履历。部中有位堂官,系先君旧好,奏知朝廷,以难荫带领引见。感荷圣恩,补授京营守备。若不是恩兄高义,何能得有今日!”松寿们大喜道:“英雄失路,古今常事,从此奋翮云霄,不难作班定远,万里封侯也。改日到署拜贺。马珍指道:“前面大觉寺很可游玩,我有差务,不能奉陪。”说毕,辞过众人上马而去。松寿、桂堂们不胜赞叹。派家人在此等候,弟兄五人同贾兰往大觉寺来。

这是一座大丛林古刹,殿宇闳敞,禅房深远,古柏苍松,映蔽天日。六人各处游览,知客僧陪着闲逛。来到一带竹林,见个癞和尚精赤身体,在竹根上擦痒打滚,口里喊道:“完了!完了!十二元宵。”知客道:“有贵客在此,你疯的不像个样儿,还不回避!”那癞和尚一筋斗翻过来,抓住梦玉,将头撞入怀中道:“宝玉!你来了,很好!很好!”桂堂、松寿赶忙拉开。知客僧见他疯病大发,骇的飞跑躲开。

贾兰定睛看那疯僧,不觉失惊大叫道:“二叔,怎么闹的这个样儿?”柳绪也抓住和尚道:“二哥!你好忍心,撇下咱们,谁知今日才得见面!”梦玉、松寿才知是琏二哥,真是喜从天降。桂堂赶忙拜谢丈人当年救命之恩。梦玉们围住道:“二哥,咱们今儿遇着了,再不肯放你,总得同了家去。”白云僧笑道:“我若家去,犹如野鸟入笼,刻不可忍。倒不如披云饮露,无意无心,不知有我。”柳绪道:“我知二哥断不肯再履人境,但暂叙无妨。同到府中停云三两日,听其自便。”

梅春道:“想慕之人,切于梦寐。肖形仙佛,尚要灵应显圣。我等如此挽留,二哥岂有不发慈悲之理。”松寿道:“仙佛如果无情,二哥今日不必在此相会。云水虽是无心,到底是天地间多情之物。”贾琏笑道:“你们弟兄姐妹俱已身登乐士,从此做的是团圆好梦,无须挂念矣。”梦玉、柳绪拉着不放,贾琏将手在梦玉额上一拍,叫道:“宝玉!你可记得本来面目?你看那边又来个会中人。”众人回望,见是贾蓉一路找来。回身不见了白云僧,彼此深为叹息。

梦玉豁然大悟,前身竟是宝玉,十分悲喜,因碍着宝钗,不敢说破。贾兰对蓉哥说琏二叔之事。贾蓉恨道:“我被知客拉着说话,误我见琏二叔一面,真是可惜。昨日有人来说,尤氏二婶子的全已塌了。当年那棺木是凤二婶子办的,很不成个样儿,听说一箍脑儿全散了板儿。这事怎么办呢?”柳绪道:“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横竖错不了。”

弟兄正谈琏二哥之事,有家人来回,宝姑奶奶们已出宫回宅去了。松寿们离却大觉寺,赶着回宅。见大厅上摆着香案,命弟兄们磕头谢恩。原来奉旨封元妃母亲王氏为慈惠夫人,御书”福寿荣昌”匾额,又是珠冠、如意。皇后亦赏了好些东西,并赐宝钗玉带、宝剑。海珠姐妹十二人,各赏金钗一对,以称其名。修云、孟瑞麟等都赐金花、珠串,又各人几匹蟒缎。各妃嫔皆有赏赐。众人俱望阙谢恩收受,内外道喜,欢声不绝。

柳绪们将遇琏二哥之事畅谈一会。次日,梦玉们去谒首相,见老师,拜宾客。宝钗、珍珠们亦各处去拜亲族,一连十几日,昼夜不得安静。

柳绪见事务稍暇,择定日子,约了贾蓉到尤二姐上,另给他换了一口棺木。所有衣裙被褥,焕然一新。换衣服的土工见这女尸僵枯不朽,口中含着一样东西,掏出来见是一块黄金,上面血痕无数。家人们瞧见,报与柳绪。柳绪因想起宝姐姐当年说过,尤二姐梦中嘱托,吞下去的这块金子要造佛忏悔。谁知今日落我手中,必须给他造尊金佛才是。想毕,将金子要来收在身上。吩咐土工好生装殓,将堆砌筑十分坚固。回到宅里将修得金之事说与宝钗,并将欲造金佛之意相商。宝钗、珍珠叹道:“昔年梦中嘱托,至今柳郎还其心愿,数有前定。可见佩金妹以身相托,盖为此也。赶着打造金佛,亦配以小龛。我们要到铁槛寺去拈香,做几天功德。”柳绪答应,忙去赶办。

梦玉们接着家信,知二叔、三舅将次到京,命梦玉等急寻两所官房宅子。宝钗知林之孝的儿子林全同董升二人,京城最为熟悉,令他二人去找。不日来回道:“尚书旧宅现今空着。还有张亲家老爷住的那所官房,亦新近空出了。这两处都很干净合式。”梦玉约宝钗同去看屋。宝钗进了尚书旧宅,不禁沧海之感。来到上房,指与梦玉道:“此即尚书归寝之室。”姐弟两个哭泣一会,桂堂叹道:“风景依然,令人怀想。”姐弟们叹息半日,就将宅子定下。又去张家旧宅看过,亦甚合式。

两边俱付定银,即日各派家人赶着收拾、糊裱、装潢。

过了两日,金佛造成,配了个紫檀嵌玻璃小佛龛,甚为精致。宝钗择日约姐妹弟兄、珍大奶奶婆媳、兰大奶奶们往铁槛寺建斋拜佛。此时寺中是大昌做了当家和尚,比老和尚更会应酬接待,领着合寺僧人在山门外叩接。到了大雄殿,鸣钟擂鼓,击馨摇铃,伺候拈香拜佛。宝钗亲手将新造的金佛与当年那佛相并一处,谁知龛子大小花样不同,里面金佛法身像丝毫无二,众人深为怪异。姐妹弟兄焚香祝祷,惟有宝钗、珍珠分外情切。

候众人拜毕,同往后面观音阁上。珍珠想起当年同柏夫人在此求签,何曾想有今日。芙蓉亦想起那年风景,他二人对着大士慈容,拜了又拜。

众姐妹拜完之后,大昌请入客堂,领着众僧参见。大昌道:“先师坐化时吩咐徒子徒孙道:‘本寺深受贾、祝两府无量功德,难以报答。每月初一、十五必须拜忏诵经,祈保贾府老公太太、祝老尚书太太同各位夫人、太太、爷们、姑娘、哥儿们积福延寿。’我不敢忘师父遗命,每月如此。这是多年,就是香烛灯油不过三二百银,都是咱们师徒应该报效的。去年十二月三十晚上,老师父出来显灵,说是从那年坐化,就往西天去成佛。因为明年两府太太、爷们要到寺来拈香,我在西天早已知道,故此回来通信,赶着将寺中收拾妥当。我知你们无钱,只管当了使换,横竖有大护法慈悲,山门兴旺。因此赶着收拾。不怕四姑太太们见笑,真连什么儿都当了个精光。”梅春笑道:“和尚请便,让咱们歇会子再谈。”大昌答应,一路张罗出去。

宝钗笑道:“此公是地狱中宝贝,当年他老师父还有点子僧气,此人和而不尚矣。”众人大笑,用了些果茶,谈些当年古话。宝钗道:“刚才咱们过万缘桥,我瞧那些石板很多损缺,桥身亦觉歪斜。这是琏二哥的遗迹,不可毁坏。一会儿转去时,兄弟们留心瞧瞧,倘要修整,咱们就得赶办。”众人答应。柳绪道:“咱们到馒头庵去逛会子,再回家去。”宝钗点头应允,吩咐伺候。大昌上来款留备斋,松寿们再三辞谢。到寺门外各上车马,一直往馒头庵来。

此时,庵里只有妙空同智静二人,另招了几个有趣徒弟,其余当年人物各皆星散。那日妙空、智静到码头上接着宝钗、珍珠、宝书、柳绪,又看见梦玉。妙空们就像见了活宝,说不尽喜从天降。连日到府里请安,宝书、柳绪待之如手足一样,异常亲热。宝钗因妙空是贾琏的相好,神僧朋友,况且当年十分相得,今日真如两世相逢,因此约了众姐妹同妙空们结拜了个方外姐妹。

此时,同众人来到馒头庵,见树木更觉苍古,山门殿屋未免残落,究非昔日老师父在时景象,柳绪、宝书不胜感叹。到殿上拈香已毕,柳绪到当年所住之屋,只见破损不堪,堆了些零星物件,心内十分悲叹。想当年若非他师徒留在此间,何能有琏二哥一番际遇,至有今日。夫妻二人伤感一会,到老师父神影前点上香烛,两人哭拜尽礼。宝书领着众人,往各处及自家的旧屋游玩已毕,都到妙空屋里坐下,吃茶叙谈往事。柳绪道:“此处是母子际遇之所,不可忘本。我同宝书捐资将馒头庵重新建造,装塑佛像、金身。俟落成开光之日,给老师父建七昼夜水陆道场,以报生前情爱。”众人都称甚是。

梦玉道:“我亦有个主意。咱们宅里的栊翠庵,听说无人主持,败落不堪,我也兴造起来,请空师兄作栊翠庵主。咱们可以朝夕相亲,你仍可两边照应。所有一切道粮香火,惟我是问,不用你去化缘。岂不是件美事!”众姐妹一齐赞美。妙空欢喜,满口应允。宝钗道:“栊翠庵当年妙玉,今日妙空。兴败盛衰同归于妙。”梅春笑道:“古今得意之事曰妙,宝二哥由妙而觉,圣上封他为妙觉。实在宝二哥深得妙中三昧,若我辈只妙而不觉,虽妙而不妙也。”姐妹弟兄一齐大笑。

桂堂道:“你们忒也势利,刚才铁槛寺大昌说了多少苦话,你们当做耳边风,没有一个言语,梅大爷还发了烦。这会儿妙哥并不化缘,你们争着给他起房盖屋,买田置地,还恐妙兄不要,这不是件怪事。”秋瑞道:“泰卦以地为先,地,坤道也。可见咱们比邱尼是要赛过你们那些穷和尚。”九如正噙着一口茶,不觉“噗哧”一笑,喷了梅春一脸。举坐哄堂大笑。彩芝笑出眼泪,忘了手中拿的是茶杯,错记是方手帕,向着眼上一擦,将半杯香茶泼了一脸,赶忙放下茶杯,纵声大笑。姐妹弟兄笑做一团。姑娘们忙伺候净面收拾。宝钗见天色将晚,忙催着进城。此后柳绪重建馒头庵,妙空作栊翠庵主;两边照应,从此得意,交代不提。松寿们回到万缘桥,弟兄下马各处细看一遍。到碑亭上读贾琏造桥碑记,彼此赞叹。到宝钗车前,以情形细说一遍。宝钗吩咐家人中有认得刘长者的,找他到府里来说话。众家人答应去找。宝钗们回府,一宵晚景不提。次日刘长者到公府请安,送了些果子点心。宝钗命贾兰对他说,要重修万缘桥,必须长远坚固,仍托他一人经手包造。刘长者不敢推辞,耽承办理。宝钗、梦玉们捐资,比当年更结实坚固,真是一件无量功德。

弟兄将诸事料理妥当,同众姐妹众人游览大观园。原来旧时匾额,俱被刘尚书更换。惟潇湘馆、怡红院、稻香斋三处仍存其旧。其余楼阁亭台改换甚多,迥非昔年风景。宝钗、珍珠遍览一回,见大观园面目似是而非,梦玉诸人不胜感叹。彩芝坐在潇湘馆中,默默无言,如有所思。掌珠道:“两世一身复归于它,尚有何事可思?”彩芝点头,未及答言,只见宝钗往外带笑而来道:“大观园被刘尚书更改,别有风景,惟存大观之名而已。你们这三处独存其旧,似乎留待故人,有修屋留巢之意。我倒有个主意,给你们分定住处,以后分班来往,都有定向。”

梦玉大喜道:“请姐姐给咱们分派。”宝钗坐下道:“依我说,海珠、掌珠、珍珠、芙蓉四人,仍住怡红院;彩芝、友梅、九如、汝湘四人,住潇湘馆;紫箫、蟾珠、芳芸、秋瑞四人,住稻香斋。二叔叔虽各有衙门公事,不便同祝但究系此地主人,必须将咱们老太太的那进屋子留与二叔。魁兄弟住咱们太太的屋子;侣亻全兄弟住我家的梨花院;将上屋留与三舅同舅母作来往住处;绪兄弟住琏二哥的院子;兰哥儿住我的那两层大院子;寿大兄弟住薛姨妈原住的那屋子,另有大门出入,彼此方便。”众人都说:“姐姐派的很好,咱们依着,就搬房罢。”

贾兰道:“此屋已非贾家之物,我只要赐第内那几间书房就够了。”梦玉叹道:“我原非是我。况老太太吩咐,我弟兄叔侄无分彼此,何以见得就是我的。还没有打伙一年半载,就将我当作外人。”梦玉不觉掩面大哭。江秋白报怨丈夫失言,赶忙过来劝慰陪罪。珍珠道:“这潇湘馆是个出眼泪的地方,一定有关着眼泪风水。我明日在潇湘馆前建一座宝塔,定要破掉这股风水才得。”秋瑞笑道:“若建宝塔,是眼睛里插了棒棰,水儿来的更快。”众人哄然大笑,梦玉亦破涕为笑。

修云道:“宝姐姐同海珠、紫箫、九如、汝湘、蟾珠、芙蓉、佩金诸位姐姐们,日内起身回去。咱们今日就将屋子搬定,明日在大观园给宝姐姐们饯行,畅叙两日。从此有一年阔别了。”

众人都说:“甚是。”各人吩咐姑娘、嫂子们搬移房屋,整忙了一天。

次日,众人在临水大花厅上给宝钗、海珠众姐妹饯行,并请珍大奶奶婆媳。原来珍大奶奶的母亲尤姥姥尚在,贫老无依。

孟瑞麟、冯佩金二人拜认为母,请在宅中养老。珍大奶奶感激二人,胜如当年手足。今日众人公饯,亦请尤姥姥在坐。又将妙空、智静请来作个团圆大会。少刻甄大奶奶惜春到来,对珍珠道:“满街芍药压倒担头,如此良会,岂可独少此君。”海珠道:“园中虽有数木,尽能点缀春光,不能为会中人生色。”

当折柬招之,以助芳兴。”于是,吩咐听差嫂子,命外面多买芍药。不一会,挑了十几担进来。梦玉们大喜,间着颜色插了数百瓶,芬芳满屋。姐妹弟兄吹歌唱曲,舞剑弹筝,日以继夜,十分欢乐。

次早,家人来报老爷同太太们到了。原来祝母知梦玉、梅春弟兄姐妹从未离家,且俱皆年少,放心不下,命桂夫人进来照应。因马上定夺起身,不及知会,是以梦玉们不知太太进来之事。听家人们来报,赶忙同姐妹弟兄出城去接。来到船上,见面后才知就里,真是喜出望外。桂夫人对宝钗道:“老太太吩咐,叫你不要耽搁,就赶着回去。咱们船只雇定,我来你去。”

宝钗们大喜道:“就是这样,二婶子行李起来,我们就可发了下来。”祝筠、桂恕听说宅子现成,心中甚喜。金夫人对柳绪传柳太太之词。两边船上挤满是人。桂夫人带的是荆、李、兰生三个姨娘;金夫人带着巧姑娘。探春将侍书送了桂廉夫,祝母亦将仙凤给桂侍郎做姨娘,一同前来,彼此热闹。弟兄姐妹送两位老爷进宅。次日五鼓面圣谢恩,朝廷大悦,面为温谕。

散朝后就去到任供职。

桂夫人久慕大观园,金夫人是热游之地,约伴而来。桂夫人前后游玩,深为叹赏,来到园中赞叹不绝。宝钗们就在大观园接风,又畅叙一日。宝钗因有饮赐王夫人匾额物作,不敢久留,吩咐姑娘们发行李上船,带领海珠们入宫奏辞回籍。梦玉们又苦留两日,势难耽待,只得洒泪送别。桂夫人吩咐海珠姐妹一年相换之话,又再三叮嘱一番。邢夫人差宋姨娘、珍大奶奶婆媳都来送行,说不尽姐妹弟兄分手时伤悲难过。看着宝姐姐们开船而去,从此云山间隔,两地相思,望风怀想而已。直等到梦玉们告假回家,给祝母作八十大庆,姐弟又才会面,欢叙年余。

后来,祝筠升到侍郎,终养回家;梦玉做到尚书;柳绪、梅春俱列上卿;松寿袭定国公之职;桂堂做到节度使。梅、柳、松、桂各有子女数人。祝府是海珠、掌珠、彩芝、芙蓉、芳芸、蟾珠各生一子;珍珠生两女一子;紫箫、秋瑞、九如、汝湘各生三女;友梅无子女。贾府宝钗之子慧哥、平儿之子毓哥、周府探春之子定哥弟兄俱先后成名,发了科甲,同桂捷、梦金、寄生们又是一班后生英俊,俱做大官。宝钗教子成名后,看破红尘,同友梅、白飞云在如是园中潜心修道,得幻虚仙子点化,解脱成仙。梦玉同十二钗完结子女之后,侍奉祝母、王夫人们享林泉之乐,听说后来俱成地仙。真所谓富贵登仙,比郭子仪还要有趣。奉祝母之命,松、祝、梅、桂、柳、贾世为婚姻,又有惜春、探春同郑、汪、江、王、顾、李那些至亲们,俱同这几家联结婚姻。谁知那一班小弟兄姐妹们,又做出许多奇巧姻缘,变换有趣。且留俟海内才人,锦心学士再为伊等演出一段风流佳话。此书只续叙宝玉后身重复大观园,团聚金陵十二钗。红楼之梦,余言不及备载。后人有诗单道这红楼续梦,诗曰:

造化轮回未可持,死生无错是便宜。因缘竹石书无碍,情本风花境亦奇。

青冢几时埋艳骨,红楼何处续相思。世人欲解春婆梦,不到相逢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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