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公子說:『賢妹,不要害怕,北關有我一個朋友,投在他家借一宿。』小姐說:『好呀,快走罷。』小姐騎馬上前,公子在後,把馬打了幾下,來到朱家店房門前。公子抬頭一看,只見門裡坐著一人,年紀不過三四十歲,歪戴著帽子,身披著衣裳,腰系一個黃色帶子,足登厚底皂鞋,高鼻子黑鐵臉,兩眼一翻,似卵石,一團威風殺氣。公子近前掃地一躬,說:『兄台,我借問你,有個朋友?』那人把眼一瞪,說『你的朋友是誰?』公子說:『朱大成。』那人說:『你抬起頭來看,我就是朱二爺。』公子近前又一躬,口稱:朱二哥,小弟來到蘇州販買絲絨,偶然得罪眾家兄台,拿槍刀追趕下來,求兄台把眾家暫且退回,小弟感激不盡了。』朱大成抬頭看公子,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有貴人之相,那裡拉著一匹白龍馬,馬上坐著個女子。朱大成觀罷,說:『曹英,快下門,照應客人。』

曹英把門下了兩扇,他兄妹二人進了店門,小姐下了白龍馬。

他兄妹進了上房,曹英把馬栓上,提壺茶來,他兄妹上房喝茶。

這且不表。

再說張三帶領一班狂徒追趕公子小姐來到店門外,張三說:『朱二哥,你店來了個客人麼?』朱大成說:『放你娘的屁!

店那不住客。』張三聞言心中惱怒,說:『朱大成,把你這個狗娘養的,怎麼出口罵人。眾兄弟與咱上罷!』

看只看惱了狂徒數十名,氣殺開店朱大成。舉起大棍拿在手,曹文俊一個毛鐮手中拿。他兩個箭步出了店,大戰狂徒數十名。大街連聲兵器響,不定誰輸共誰贏。大殺大砍無勝敗,惱壞上方仁義星。

眾明公,這仁義星是誰?原來是店中當槽的曹英,年方二十,正是上方仁義星臨凡,目下官星出現,後來他有總兵之職。

閑言少敘。

話說曹英把毛鐮往空中一舉,只聽的嗖一聲,把張三的耳朵削掉一個,鮮血淋淋。張三疼痛難忍,抬腿就跑。曹英隨後追趕。張三猶如出籠之鳥一般。眾狂徒一見張三敗走,大家也自散了。

不說狂徒敗了陣,再明上方仁義星。主僕一同進了店,上房不遠咫尺中。上房內外都他是,又把曹英叫一聲,吩咐搬上一條凳,上房坐下朱大成,開言就把公子稱。

朱大成說:『相公,高名上姓?那里人氏?來到蘇州有什麼貴幹?』公子說:『小弟是山東省東萊縣人氏,姓榮,名官保,號玉卿。在家開座絨線店,特來蘇州買絨線。』朱大成說:『這位女子是你什麼人?』公子說:『是俺妹妹。』朱大成說:『你來買貨,怎麼把你妹帶出來?』公子說:『是俺表妹。』

朱大成說:『方纔說是你妹妹,怎麼又說是你表妹,好無道理。

』小姐說:『掌櫃的,你不知,我姓江,家住山西洪洞縣人氏,我與榮兄原是姑表兄妹,只因正月十七日,我往太山廟降香,被大風刮到蘇州,遇見賊子馬小將我賣到烏龍院,俺表兄用買絨線的銀子把我贖回,送我還家。』朱大成見女子說話順情順理,也就不往下問了。朱大成說:『曹英,看飯來。』曹英聞言,不敢怠慢,端了兩碗大米乾飯、豆腐湯。他兄妹二人用了晚飯,天色已晚,西北一霎時雲生天變,大雨直傾起來了。

先是細雨紛紛下,到後來大雨不住往下傾。只見空中霹雷連聲響,你看那狂風大作樹枝遙這纔是連明帶夜連番雨,坎坎的下了半月天才晴。小組一見眼含淚,聲叫表兄榮玉卿,算下房錢共飯帳,沒錢還帳怎麼行。小姐越哭越心疼,公子又把賢妹稱。

公子說:『妹妹,不必啼哭,我從俺二舅學會了梅花細字,寫幾付對聯,拿到大街上賣幾兩銀,還了盤川,我護送你回家。』

小姐說:『倒也罷了。』榮官保出了店房,來到大門以外,看見曹英,說:『我有事相托與你。』曹英說:『有什麼事情托我?』公子說:『我在你這店住下,房錢飯帳手中分文皆無,我托你買幾張紙來,寫上幾付對子。拿到街上賣幾兩銀子,好還點帳。』曹英說:『相公,會寫大字麼?』公子說:『正是。』

說罷,曹英到了街上買了兩張紙來,到店裡交與公子,又取來筆硯遞與公子。公子把墨研濃,將筆含飽,撮起筆來,刷刷刷移柳栽花,不多一時寫完對聯,拿到大街以上去賣去了。這且不表。

再說土地爺坐在廟中,忽然心驚肉跳,掐指一算,就知公子在大街以上賣對子,他賣了對子有了銀子,還了店帳,送小姐回了家去,他夫妻就不能團圓了。土地爺想到這裡,說:『小鬼,你到大街把榮公子的對子與他捂祝』小鬼聞言,不敢怠慢,一陣旋風來到大街,把公子的對子捂祝公子大街小巷賣了七八天,並無一人問問。公子回到店裡納悶,可就無有主意了。小姐說:『表兄,你怎麼不上街賣對子去哩?』公子說:『我拿了去賣了七八天,並無一人問問,把紙也弄碎了,大字也揉了,小字賣也是更不中了。』小姐聞聽眼中落淚,可就哭起來了。

小姐聞言淚雙傾,拉住官保叫表兄。

他鄉在外無親眷,那個見憐誰見疼。

餓了誰濟一碗飯,渴了誰送茶一盅。

店主若把飯錢要,咱有何言去應承。

店房難壞兄妹兩,來了狂徒朱大成。

要知後來怎麼樣,接著下回說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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