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柳瑞要把素秋暂奇在连升店中,自己回玉山县送信调兵,只听得哄咙咙霹雳之声,云腾西北,雾起东南,下起雨来了。柳瑞心中甚是着急,又没有车子,无奈叫素秋在店中等候,自回玉山县,再来接你。素秋点头答言也好。那雨下的越大了,约两个时辰之久,方才住了,浮云未散。柳瑞对店小二说:“你多多小心留神,伺候我那姑娘,待我明日回来,定有重赏。”店小二答应下去。柳瑞出了这座范村,一直往东。此时一轮红日,看看西沉,依然雨过天晴。正往前走,抬头一看,正是晚烟垂照,山色生辉;雨洗山林,一色清新。看玩之际,忽听说:“咧!对面小辈柳瑞,你往那里去?我等在此久候多时了!”柳瑞一看,有两个壮士的装束,一个穿白爱素,一个穿蓝挂翠,都有二十七八的年纪,手执单刀,阻住去路。柳瑞看罢,拉出刀来一指,说:“吴桂、李通,你两个采花****,昨日在你等倚多为胜,今日你两个见了我还不逃?竟敢阻吾去路!我来与你二人分个上下。”那吴桂哈哈大笑说:“我等昨夜杀了杨林,找你踪迹不见,今我分四处路找你,你还能逃走吗?”抡刀就剁柳瑞。柳瑞一闪身,飞刀相迎。吴桂、李通把刀拉回去一变式,分心扎来。柳瑞挡开刀,急架相还。那风流浪子李通看出破绽,跳过来帮助吴桂动手。柳瑞料敌二人不过。忽见正北山岔内出来了五六个人,正是五花鬼焦雄,带了手下人寻访素秋,捉拿柳瑞。今见吴桂二人合柳瑞动手,各抡刀来助。
那柳瑞一见,心中说:不好!连忙跳出圈外逃走,群贼在后追来。柳瑞走的****是汗,遍体生津,慌不择路,回头一看,七八个贼人追来。自己想:今日怕逃走不得了!幸喜天黑了,蹿进树林之内,隐在南边荒草之内,候贼人赶过去,自己由小路逃脱。至玉山县,连夜到了镖局之内,问了众人,杨大爷这两日并未过堂。自己候之天明,先到狱中见过杨明,把自己偷探黑虎山之事说了一番:素秋也有了,案也访明白了。杨明叫把刑房魏先生请来商议一个主意。魏廷芳带了柳瑞至科房,给他写了一张诉呈,柳瑞投递进去。
知县叶大老爷立刻升堂,把柳瑞带至公堂之上。柳瑞跪下说:“给老爷叩头!”知县说:“你叫柳瑞吗?你把访贼巢、遇素秋的原故说来。”柳瑞就把私访柳家营、误人黑虎山、玄坛观之中被捉,素秋刺死田章、救了自己性命、逃走遇群贼相赶,二仙观避难,杨林被杀,逃至范村客店,素秋不能行走,自己回来调兵,路遇众贼相追,细说一回:“求老爷派兵前去捉拿,并接素秋。”叶知县一听,立刻清兵马团练使李云鹏,带五十名官兵;派快手张成、李冰二人,带快班头役二十名,跟柳瑞至黑虎山玄坛观,前去捉贼。柳瑞引路,官兵快役人等跟随在后,出了北门,到了柳家营,一直往西。到了黑虎山玄坛观庙外,先叫那官兵分四面,各执勾杆铁尺,张成、李冰一脚踢开了门,呐了一声喊,说道:“拿贼!别放走了贼人。”进庙一搜,一个人也不见了。各处一找,俱不见踪迹。原来焦雄等回来,知道柳瑞逃回玉山县,必调官兵前来。立叫回庙,叫陶玄静带众人回归小西天,请人上玉山县,到狱中杀杨明等。焦雄自己上范村,暗暗探听消息。
今日官兵一到,找不见贼人。大众同议到范村,把素秋带走,好救杨明等众人,前案完结。柳瑞等到范村连升客店,叫开店门。小二一看有五六十名官兵,同着柳瑞前来,就吓了一跳,说:“柳瑞,这是做什么呀?”柳瑞说:“不必害怕。我那姑娘今日吃了些什么?”小二说:“就要了一碗汤,一碟蒸食,吃完早睡了。”柳瑞走到窗棂外,叫了二声,没人答言。推门而人,不见有人,心中大吃一惊,连忙问店小二:“那姑娘不见了,这件事如何是好?我把人寄在你店中,今没有了,可真奇怪!”店小二说:“也没有人敢往那房中去,实不知道那里去了。”柳瑞说:“你们这店中可有生人住吗?”小二说:“东小院今日住了一个壮士,说是镖行里的。日间问我:上房住的女客是作什么的?我说昨日同一位柳老爷住在这里,那柳爷上玉山县去了。他哼了一声,往下也没有问了。”柳瑞说:“你引我到那东小院去看看。”小二同柳瑞到了东小院北上房,连叫了几声,房中无人答应;推门一看,房内无人。小二说:“这可是闹鬼了!白日间住在这里,吃了一顿饭,他偷跑了,这可不好了!”那柳瑞一想:可真不好,定是素秋被人拐去了,这如何是好?再想找着,望空捕影,比登天还难。向李爷商议,莫若住在这里,候明日再行设法寻找。柳瑞是精明之人,今见店小二吓的战战兢兢,明知店中不敢把素秋隐藏,也不往下深追,自己呆呆的怔忡,就叫店小二给官兵头役预备酒饭。
李云鹏在上房,同柳瑞二人吃酒,细论此事:要捉这伙强人,非往小西天不可,又没人认识路径。柳瑞说:“我明日自己走一走,把贼人的巢穴探听明白,然后再说罢。”二人酒饭已毕,大家安歇,明日天明,好去采访这事,柳瑞翻来覆去总睡不着。自己正在思想多时,方一朦胧睡去,外边来了薰香会的小头目五花鬼焦雄。他在这范村临近之地各处探访,知道来了官兵七十多名,内中还有柳瑞,住在连升栈内。
焦雄在对面酒楼之上,要了一桌酒菜果子,自己独饮。足吃了有二更多时,给了酒钱下楼,到了没人之处,把随常衣服脱下,换上夜行衣包好,背插单刀,蹿上屋去。到了连升店之屋上,听了一听,各屋内俱皆睡着,并无灯光照耀。飞身到了上房东窗棂外一听,屋内灯犹未息,柳瑞还同李云鹏在那里说话。焦雄一想:一不做二不休,我来先结果了柳瑞同那官长,我到了小西天,也没人往那里去办案了。想罢跳下房来,掏出薰香盒子来,火折子点着,把窗棂纸湿破,把盒子嘴儿薰进窗纸里面去。候有半刻之久,大约二人已被薰过去了,把薰香盒子问灭,放在兜囊之中,伸手拉刀,到了门首,把门撬开,正要进去,后边吧的一石子,正落在焦雄后脑海之上。焦雄说:“怪哉!什么人?”回头往各房上一看,并不见有人。自己心中惊疑不定,正扭项要进房去,吧的又一石子打来。焦雄急闪,未及躲开,正打在琵琶骨上。焦雄方要骂,只见由西房上跳下来一人,身穿夜行衣,手执单刀,面如白玉,眉清目秀一郎君、阔俊俏人物,年约二十以外,抡刀照定焦雄就剁。焦雄急闪开,摆刀急架相迎。二人斗了有七八个照面,那少年之人翻手一刀,把焦雄的刀削了一块下来,吓的焦雄一怔忡,又伸手掏出一支镖来,直照焦雄打去。焦雄一闪身,方才躲开,又是一镖,正打焦雄左肩头之上。焦雄飞身蹿上房去逃走,上房内李云鹏、柳瑞二人也就蹿出房来,各执单刀,说:“赋人那里走,好大胆!”
书中交代,这二人受了薰香不醒,那东院之中,快手张成腹痛水泄,出来出恭,见院中有二人动手,不见柳、李二位。连忙进上房去看看,见二位不醒,房中有一股奇香之气,叫二人不醒,知道必是中了贼人的暗算。连忙取了一碗水,把二人灌醒过来一问,柳、李二人一概不知。听见院中有人说:“赋人!你要来打镖,你还没学会呢!我合你分个上下。”柳、李二人站起来,定了一刻神,伸手拉刀,蹿出房来,到了外边,说:“好贼人那里走!”焦雄已然中镖,蹿上房逃走;那少年之人一隐身,再找踪迹不见。那柳瑞追下焦雄,有五六里之遥,见赋人止住步脚,说:“后面追我之人,你也太不留情面了。我合你也无冤无仇,你拿镖打我,又来赶我,你留下名姓来!”柳瑞一听大笑,说:“我把你这瞎眼的贼人,我就是柳瑞。你别走啦!你把素秋藏抗在那里?又来行刺我,你快说实话!”那焦雄缓了性子,并不回答,飞身便走,恐怕后面官兵赶到,慌慌张张奔走逃命。柳瑞一想:我自己在玉山县具呈报官,请兵报案,连一个正贼也没有拿着,素秋也不知下落,我如何能回去?今日要把这五花鬼焦雄捉住,好彻底根究明白,方可结案。
自己思想之际,追了有二十余里,非山即树,道路不平,崎岖难行。天已东方发晓,见前面黑暗暗的一座村庄,再看望焦雄,并无形影。自己无法,进了前边那所村庄,东西街冷冷清清并不见有一人。正要转身,忽听路北大门已开,走出一位穿白的武生公子,年约二十以外,五官秀美。一见柳瑞,连忙拱手说:“尊兄找什么人?贵姓大名?仙乡那里?”柳瑞通了名姓。那人满脸堆下笑来:“你来此何干?”柳瑞把上项之事述说一遍。那人听了,哈哈大笑道:“原来是振远镖局杨明大兄的朋友,不是外人了。你要捉焦雄,跟我自有道理。”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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