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回 水尽山穷永历遁缅甸 吟梅嚼雪明事结全编

  却说傅宏烈到了福建,便去谒见耿精忠。耿精忠也素知傅宏烈是个名士,在清廷任职,谅他前来必做说客无疑。于是命点鼓升堂,传集大小将校,一例顶盔贯甲,弓上弦,刀出鞘,戈戟森严,旌旗耀目。将佐自厅前起直排到二门外,两旁雁行儿立着,一个个精神抖擞,显出十二分的威武来。布置妥当,才命大开中门,传傅宏烈进见。傅宏烈故意旁若无人地昂然直入,到了大厅上,只见耿精忠高高地坐着。傅宏烈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傅某千里闻名来见足下,不谓足下的肚量这样狭窄,却把某当作蒋干看待,只怕足下未必及得周公瑾咧!”说罢也不行礼,回身便走。耿精忠忙走下座来,一把挽住宏烈道:“先生且莫生气,咱们有话慢慢地好讲。”当下将宏烈让进了书斋,两人重行见过了礼。耿精忠笑道:“闻先生任事清廷,很是重用。此番不远千里,敢是到咱这里来做说客吗?”宏烈正色说道:“某和王爷虽是同乡,自幼到今,不曾会过一面。只闻威名,知王爷是个识时务的俊杰。今王爷掌握重兵,身膺荣封,不安然坐享富贵,转去依附吴三桂。要知三桂本是豺狼,只可与共患难,不可共太平的。但看他自迎清兵进关,首先剃发投诚,既忘明朝恩典,甘事两朝。这是良臣择主而事,且勿论他。不期顺了本朝未久就拥兵称叛,显见他是个反复小人。

  况且据云南,又是四面受迫的地方,目下只消两广一破,三桂孤居云南,眼见得成了瓮中之鳖。王爷扶助三桂,事成也不过位列封侯,或者还不如今日,倘一旦失败,那就不可说了,王爷少不得与共休戚,为了一个痛痒不关的吴三桂,弄得戮首赤族,身败名裂,不是太不值得吗?本朝以恩德加入,处处能够包容。如王爷弃了三桂,仍旧本朝,朝廷断不见罪,某可以家口担保的。孰是孰非,请王爷度势量力而行,某愿听指挥。“

  说到这里,宏烈便停住不说,瞧着耿精忠,等他的回答。

  耿精忠被宏烈一番话说,句句打动了心坎,不觉叹口气道:“本爵附和三桂,原不是出于本心。那时经平南王尚之信遣人向本爵关说,谓清朝的三藩都是汉人,屡遭朝廷的猜忌。削藩之声已传遍都下,三桂一败,平南王和本爵自然唇亡齿寒,因此不得不替他响应。现在见三桂处事横暴,人民嗟怨。看他的大势决然无成,本爵这时也有些懊悔了。但不知平南王的心里怎样?”傅宏烈奋然说道:“王爷放心,平南王那里,某可以保他投诚本朝。”耿精忠说道:“平南王若无异言,本爵自当照办。”傅宏烈大喜,当日和耿精忠双饮通宵。到了次日,便辞了耿精忠,往粤中来见尚之信。

  宏烈先把耿精忠已愿降的话细细讲了一遍,尚之信答道:“靖南王如弃吴三桂顾清,俺这里随着靖南王进行就是。”宏烈见说,即和尚之信约定期日,重又回到福建,将举事的时候说定了,匆匆回报图海。到了那天,平东王尚之信、靖南王耿精忠同时竖起清朝的龙旗,去了吴三桂的利用年号。早有警骑飞禀三桂,三桂听了大惊道:“耿、尚两人反复,孤的羽翼已被剪去,大事可就难成了。”说罢,抚膺痛哭起来。夏国相在旁劝道:“陛下不必焦躁,事在人为,即使没有耿、尚两王相助,从前明太祖孤身起义,难道就不能干大事了吗?”说得吴三桂破涕为笑。

  其时永历帝败走桂林,被清总兵李成栋所逼,又败奔梧州。

  正在人心惶惶,忽报李成栋有个爱姬,小名珍珠,却是明末的宫人。成栋袭破通州便掠得这个珍珠,成栋见她生得雪肤冰肌,惊为天人。那珍珠虽从了成栋,心却不忘明朝。每见成栋红顶花翎回第,珍珠终把话嘲笑他。成栋进陷桂林,珍珠忽然问道:“明帝哪里去了?”成栋说在梧州。珍珠说:“将军在清,北讨南征,不过做个总兵,何不反正明朝,博个忠臣的佳名。”

  成栋叹道:“俺非忠于清廷,其实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珍珠正色道:“将军弃故国而降异族,妾身虽微贱,不愿做遗臭万年的姬妾。”

  说时霍地抽出尖刀来,望粉颈上只一抹,鲜血直射成栋袍袖。成栋忙挽救,已香销玉殒,尸身仆倒尘埃了。成栋顿足嗟叹,并恨恨地说道:“俺一心顺清,转送了一个爱姬,此憾怎样消得?”呆了半夜,奋然跃起道:“俺堂堂丈夫,不及一个女子吗?”于是立即传令,改竖起明朝的旗帜,称为反正军。

  又命取戏班的衣冠袍挂,换了明装,上疏请永历帝回驾。这样地一来,自桂林直达贵州,凡九十三城依旧仍归明疆。清廷闻得李成栋反正,派大将塔哩布进兵征剿。一场鏖战,清兵败走,明军声势再振。不料李成栋因胜骄兵,被清军深夜来袭。李成栋不曾提防,弄得人不及甲,马不配鞍,成栋领了三十骑从后营逃命。这一阵好杀,明军二十万逃的逃走,杀的杀死,投降的也很不少。成栋只身逃脱,自觉无颜回见永历帝。当即披发改装,锡杖芒鞋,做了云游的头陀,人四川峨嵋山中,不知所终。

  李成栋败走,永历帝守不住肇庆,率着一班亡国余臣,仍回梧州。不多几天,梧州又被清兵围困,只得再奔永昌。那时驾前群臣,多半是尸位素餐,如庞天寿、丁楚魁、孙崇绮、马吉翔等,一听清兵到来,除了和永历帝逃奔外,真是一筹莫展。

  只有一个瞿式稆还死守困守梧州,何腾蛟又在湖北被杀,郑成功也死在台湾,子郑经继立,明军声势日衰。永历帝在永昌,糈饷渐尽,嫔人宫女都饿得互相对泣。大家又勉强支持了几天,忽报吴三桂前锋马宝离永昌已不远了。那时驾前的明臣听得这个消息,各自挈了家属,悄悄地逃命去了。

  第二天上,马宝的人马围住永昌府,城市人心惶急。其时随驾的不过一个镇国公沐天波和刘金景等数人。马吉翔倡议道:“吴兵锐气甚盛,我又无粮草兵马,万万不能与敌。此去离缅甸不远,不如投奔于他。且缅主世受吾明厚恩,穷迫往投,谅他不致见拒。”永历帝听了,觉今此也没有别路,只得草草收拾了,开城出奔缅甸。宫中嫔妃都啼哭相随,还有几个忠心的内侍,饿得路都走不动了,也竭力跟随。永历帝急得逃出虎口,见人多累赘,深怕吴军来追。由马吉翔握在车辕上,把奄奄一息的嫔人内侍,纷纷推堕车下。一时哭声遍野,哀惨的情形目不忍睹。永历帝车驾离了永昌,疾驰向缅甸进发。

  缅酋罗平南,闻明朝的皇帝驾到,忙召各头目计议道:“现在明帝被清兵追逼到咱这里来。如把他收留,清廷必加兵于咱,咱们这点点小去处,怎敌得清朝的大军?倘是拒绝他,在自己的良心上似说不过去。”众头目齐声说道:“咱们暂且把他留住了,万一清廷有什么举动,咱们立刻将他们君臣献出就是了。”缅酋见说,一面下命迎明朝君臣就馆,一方面去打听清廷的消息。那时缅甸的风俗极其窳败,男女不分,氵㸒靡尤甚。

  永历帝初到异邦,见了这种情形,心里异常地难受。

  过了几天,忽闻瞿式耜的噩耗,永历帝大哭一场。正在感伤,又有人密报,谓缅甸酋听知吴三桂人马将进攻缅甸,缅甸酋将缚明朝君臣送往三桂军前,令永历帝速即逃走。永历帝听了大惊,欲待要走,又没粮饷。方在疑惑不定,猛听得馆驿门外,一声呐喊抢入几个缅甸兵来,喝叫明朝的皇帝出来,咱们和他有话说。镇国公沐天波见不是势头,挺身大喝道:“皇帝乃万乘之尊,岂轻易见你?”缅兵大怒道:“亡国的庸臣,还要逞威吗?”说罢一拥进馆,沐天波仗剑拦住,尽力抵挡,怎经得缅兵势大,不到一会,沐天波已被剁倒在地。缅兵潮涌般进来。内侍宫监还想阻拦,奈赤手空拳,都吃缅兵剁翻。一霎间,给缅兵杀死的男女不下三四十人。缅兵才把永历帝拥了出来,绳穿索绑地缚住。内侍王化声还破口大骂,缅兵一阵的乱刀顿时剁作肉泥。

  永历帝这时一言不发,唯眼看着皇后周氏不住地流泪。缚了永历帝,命缅兵头目押着永历帝后竟至吴三桂的军中。时左右大臣已鬼也没有半个,只有六七个内监还跟着死也不去。马宝接着了永历帝,急派护兵六十名逮解至滇中。吴三桂闻得永历帝到来,自己和清廷已经破裂,初意要想留住永历帝假名号召,于是左右拥永历帝进见。三桂正高坐堂皇,蓦然瞧见永历帝进来,不觉良心发现起来,欲待下座来迎接。方走出案前,永历帝高声说道:“吴三桂,认识朕吗?”三桂听了,好似当头一个霹雳,两条腿软绵绵的,忍不住跪倒在地。永历帝朗朗地说道:“你引清兵进关,断送了大明天下。到了今日,敢自己拥兵称尊,似你这样不忠不孝的人,有何面目见得地下的先皇?”这一番话,说得三桂汗流浃背,俯伏地上半晌不敢起身。

  帐下部将以及左右亲随,无不变色。经夏国相劝永历帝出居馆驿,三桂伏在地上,几乎不能起立。左右把他扶起,三桂兀是怔了半天,做声不得。这样地呆了好一会,心神才定。

  由是三桂起了杀永历帝之心,恰好夏国相进来,回报永历帝已暂留馆驿,吴三桂勃然说道:“孺子可恶!孤如不杀他,终觉心上不安。”说罢,唤过一名亲随,三桂解下佩剑,附耳说了几句。第二天驿卒来禀,永历帝已驾崩驿中。永历皇后见皇上被杀,当即悬梁自尽。内监七人都投水的投水,自刭的自刭,死得一个不留。明朝遗裔,到了此时,诸王已死丧殆尽了。

  只有郑成功的长子还占据台湾。郑经死后,弟克塽继起,被清兵夜袭,克塽大败,自投江中而死。清廷收了台湾,又赐平南王尚之信自裁,杀靖南王耿精忠。明代旧臣也杀戮得半个不留,这是后话。

  那时各处义兵已多半平定,清廷专力对付吴三桂。夏国相、郭壮图先后受伤病殁。马宝被图海擒住,斩首示众。高大节又在川中自杀,孙延龄中箭受创,流血过多气塞而死。三桂的部下诸将,死伤过了大半,清兵又四面逼迫。忽报武定失守,三桂正在惊疑,又报曲靖陷落。接着报罗平失陷,四处兵败的警耗迭二连三地报来。警骑络绎不绝,帐下将士都惶惶不宁。三桂直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忽闻脚步声杂乱,又有两个警探,一报宣威陷落,一是报绥江兵败的。急得吴三桂不知所措,大叫一声跌倒在盘龙椅上。

  左右慌忙叫唤,叫了好一会,见三桂手脚渐渐冰冷,牙齿紧咬,两眼上翻,已呜呼哀哉了。这时左右顿时杂乱起来,还是御前尉马雄有主意,急出殿对众人宣谕道:“皇上已经驾崩,现值大兵临境,大位不可久虚,速即扶嗣皇帝正位要紧。”众人听了,觉得马雄的话说有理,于是忙忙地扶出吴三桂的长孙世璠登了帝位,改是年为永熙元年。因为忙迫的时候,对于礼节都极草草。世璠虽名称继了大统,竟连冠服也没有齐备。只用三桂旧日衣服,装饰得非明非清,怪状百出。

  这时清兵已破了石云寨,直逼云南城下。马雄上城去巡逻,被流矢射中左眼,贯穿脑后,死在城墙边。兵士飞报世璠,吓得个世璠抖作一团,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忽报清兵攻进西门,侍卫官杨顦开东门投诚。吴世璠听了,慌忙走到后院,一把拖了爱姬云娘,七跌八撞地逃出后门。杂在百姓队里想要逃到南门,给乱兵一阵冲散。世璠身上着了两枪,右脚又被刀伤。勉强挨了一程,见路旁有一座山神庙,荒落得碧草没胫。世璠支持不住,只得走进山神庙内,一倒头便睡在神前的拜台上,身上疼痛难忍。

  正在矇眬的当儿,见一个蓬头跣足的少妇走进庙来。细看是爱妾云娘,两人相见抱头大哭。蓦然三四个壮丁抢将进来,把云娘横拖倒拽地牵出去。吴世璠眼睁睁地看着爱妾被人劫去,心里一阵地难受,一口气回不过来,竟死在拜台上了。后来有一个跟吴三桂的小兵,从山神庙里经过。见了吴世璠的尸身,不觉起了一种恻隐之心,就将世璠的死尸负到土山边,掘地替他埋葬。

  清兵进了云南,一面出榜安民,一面飞奏清廷。上谕下来,在云南设立官职外,谓吴三桂已死弗论。着将停着的灵柩即日安葬。其时清廷康熙皇帝已经大婚,大学士洪承畴已卒,太皇太后即太宗文皇后还在,虽说是六十多岁的人,望去不过三十许人。那时明朝诸王和遗臣,多半歼尽了。有未遭擒戮的,也埋姓隐名,只好再图机会,天下渐觉太平。康熙替太皇太后庆祝万寿。到了那天,自然异常地热闹。大小臣工都上疏庆贺,太皇太后在登殿受贺时,忽地掉下泪来。康熙帝不知太皇太后为什么事伤心,忙跪在地上再三地叩问。方知太皇太后见康熙帝给她祝寿,不免抚孙忆子,想起那顺治帝弃国,至今没有消息。于顺治帝五台山一言,还是牢牢地记着。

  康熙听了,急传出谕旨去,命内侍驾起了銮辇,康熙帝亲自奉着太皇太后驾幸清凉山。那时正当春初,碧草如茵,桃红似锦,清凉山麓,浓翠欲滴,花香满谷。康熙帝和太皇太后的銮辇一直到了山下。由内侍舁过黄缎绣幔的凤舆两乘,太皇太后和康熙帝改乘了凤舆。两边侍卫拥护着上山,至清凉寺前停舆。时寺中众僧稀少,只有师徒两人。一个徒弟就是那年所见的癞头和尚,还有一个是八十多岁的老僧,须发如银,状态龙钟。见了太皇太后和康熙皇帝,只打个和南便自退去。太皇太后同了康熙在内外大殿,各处禅室中游览了一会,觉并无顺治帝和董鄂妃的踪迹。又望山林幽壑看了些风景。但见林木荫翳,修篁夹道。山花欲笑,瀑泉琤琮。

  一路观着山景,回到山门前。猛见一个黄衣和尚,约有四十上下年纪,紫钵竹杖,朱拂芒鞋,广额丰颐,目如朗星。见了太皇太后,打个问讯道:“荒山野寺,何幸得太后光降,敢是来找那出家的菩萨吗?”太皇太后听得和尚说话有因,随口答道:“正是寻出家的皇帝,和尚可曾知道?”那和尚笑了笑道:“皇帝怎会出家,出家的哪是皇帝。这里只有出家修行的菩萨。”太皇太后道:“什么叫出家的菩萨?”那和尚大笑了几声,把手指着林木深处说道:“瞧啊!那不是菩萨来了。”

  太皇太后和康熙皇帝循着和尚所指的地方瞧去,却毫无影踪。

  回过头来已不见了那和尚,正在惊诧的当儿,远远望见树林丛中,一个身穿团龙箭衣,白面无须的中年人,头上并不戴帽子,足登乌靴。看他匆匆地向树林中走去,细辨状貌,正是顺治皇上。太皇太后叫声“唉呀”,康熙帝也瞧得亲切,慌忙飞步赶去。太皇太后也扶着宫女在后紧随。康熙帝于顺治皇上弃国时已有八九岁了,自己的父亲相貌还依稀认识。这时越追越近,愈看愈像。康熙帝不禁失声叫了一声:“父皇!”那中年人的脚步好似较前快了许多。康熙帝虽竭力追赶,渐渐地距离得远了。看看那中年人,走入树林丛中。康熙帝也赶到丛林内,太皇太皇随后也到,却不见了那个中年人。因这丛林是个山凹,只有一处进出口,没有第二条歧路,不知那中年人从哪里遁走的。

  其时只有山岚迷漫,松涛盈耳,春风袅袅,鸟声叽喳。再望穷谷中,云烟苍茫,流瀑奔茫,哪里有什么人迹。这时侍候的宫人内侍及护驾侍卫都拥满了一谷。康熙帝怔了半晌,惆怅出谷。到了谷口又徘徊了好一会,不由得嗟叹几声。看太皇太后时也已泪珠盈睫,倚着一株老松怅望良久,才扶着宫女出谷。

  太皇太后还依恋不忍遽去。直到了夕阳西斜,暮鸦归林,康熙帝方奉了太皇太后,乘了凤舆下山。到得山下,仍改乘銮辇。

  由内监侍卫蜂拥地护着辇车回宫。太皇太后坐在銮辇中,一路上还不住地洒着眼泪哩。那时有个名士叫作吴梅村的,咏康熙帝奉太皇太后到清凉山寻顺治帝,那诗道:“双成明靓影徘徊,玉作屏风璧作台。薤露凋残千里草,清凉山下六龙来。”又咏顺治帝显示形迹道:“登崖望远柳丝丝,流水年华昼夜驰。休道禅心归也未,从今返国终无期。”又见董小宛倩影,有名士题诗清凉寺壁上道:“妩媚窈窕气如兰,豆蔻相思意亦欢。好似汉江神女迹,相逢只作画图看。”还有康熙帝三游清凉寺,三下江南。侠盗窦尔墩行刺,巡幸塞外,剑客犯驾,征服噶尔丹。卫玉妃秽乱宫廷,三立太子,三废太子。

  雍王结纳喇嘛,暗收血滴子,气走侠客甘凤池。雍正篡位,年羹尧征西藏青海,杀年羹尧。吕四娘行刺,雍正帝失头颅。

  乾隆三下江南,兆惠征回部献香妃,和申弄权进宝妃。侠客闯宫禁,英雄闹水阁。大臣当茶役,皇帝作囚徒等等紧要节目。

  因限于篇幅,又系清代的事实。只好留在《清官历代风月史》中发表。这部明宫十六朝,做书的就算收场吧!正是:千秋豪气归书卷,四照山光入酒杯。沧海横流谁砥柱,风尘且听说书来。

  拼将心力著文辞,赢得旁人笑我痴。

  写出悲欢幻如梦,聊借哀怨化情诗。

  狂吟吾是浪漫客,闲坐纵论亦入时。

  窥透世间齐苦乐,挥来兔管纪蛛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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