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宴直吃到月上三更,才尽欢而散。那时元璋已有了三分酒意,想起阇氏,一时又不在身边,便私下唤过一个侍兵来,问他张士诚的眷属,可曾出署没有。那侍兵倒伶俐,笑着答道:“她们因为来不及逃走,现在还逗留着。如今徐将军派兵把他们看守着,要走也走不成了。这诚王士诚有五六个美妾,个个绝色。第六个更是出色,真是落雁沉鱼怕还要比不上她呢!”元璋听了,不觉心里一动,又带着酒,便笑着对那侍兵道:“你能领我那里去走走吗?”侍兵笑道:“爷要去时,小的引导就是了。只是徐将军罚起来,却不干小的事。”元璋翘着大拇指道:“老徐有什么话说,我一个人担承。”那侍兵笑了笑,去侍卫室里取出一盏纱灯,点上了红烛,掌着在前领路。元璋乘着酒兴,一步一步地望着士诚的行宫中走来。当士诚兴盛的时候,在高邮建着行宫,宫里也一般地蓄着嫔娥侍女。元璋同了侍兵走进行宫的大门,但见危楼插云,雕梁画栋,金碧交辉,果然好一座宫室。
不一会已过了中门,白石砌阶,红毡贴地,愈走到里面愈觉得精致。元璋不由得叹道:“士诚这样做着威福,怎不要败亡呢?”走了半晌,已是后层的寝殿,再进便是宫门了。早见那里红灯高悬,有几十个兵士荷戈立着,侍兵走上去,给两个兵士喝住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却是乱闯?”说着元璋已是走近,那两个一眼瞧见,忙过来行礼,元璋只是点点头,那侍兵引着元璋便溜进宫门。元璋四面望了望,都是黑漆的。即低声问侍兵道:“什么灯火也没有?”侍兵笑道:“诚王没死时,此处夜夜笙歌,真好似白昼一样。如今她们逃难也来不及,还顾什么灯不灯?”元璋见说,心上也起了一种兴亡的感慨。
两人又过几层台阶,只见一带的画栏围着一条很长的长廊。廊的两面植着深浓的柳树。那侍兵忽然问道:“诚王的宠幸的姬妾很多,不知往哪个宫里去?”元璋笑道:“就是你所说的那个。”侍兵便领元璋到了一座嵌花的小宫前,用手指道:“这里便是了。”元璋举头看时,见双扉深扃,门内寂然无声。
就侍兵手里取过灯来,向门上一照,门额上一块匾写着“永福宫”三个大字。元璋放了灯,轻轻地在门上拍了两下,却没人答应,又叩了几下,仍然不应,元璋焦躁起来,便拳打足踢,把宫门敲得擂鼓似的。又过了好一会,才见两扇门“呀”地开了,一个十六七龄的宫女半披着衣服,掌着一盏小灯,气喘吁吁地问道:“半夜三更,谁还来打人家的闺闼?”元璋见她面露惊慌的样子,便笑着安慰她道:“你不要着急,我是军营中的带兵官,闲着没事,单身到这里来逛逛的。”那宫女冷笑道:“爷们要去逛,城内窑姐儿多着,怎么来闯人家的闺阁呢?”
元璋给她一句话问住,倒也回答不出来,却勉强支吾着道:“我和诚王是好朋友,这时见他家破人亡,我很可怜你们,所以来探望你们的。”那宫女要待再说,元璋已不管好歹,往里直闯,宫女拦不住他,只得由元璋进去。那侍兵把灯搁在地上,去坐在宫门的槛上和那宫女问长问短地瞎谈起来。那宫女几番要走,兀是给他拖住。
元璋挨过了宫门,觉得里面很是黑暗。只有张着手东一扯西一摸地,似盲子般挨了进去。曲曲弯弯也不知转过几重,才望见一线灯光来。元璋好似得了救命星,忙顺着灯光走去,却是一所金漆的朱门,跨进门去,见两边放着画屏,转过画屏又是一个花门,却是绣幕低垂,望进去是牙床罗帐,妆台锦笼,大约是闺房了。那灯光便从妆台上射出来。元璋大着胆掀起绣幕,一脚踏进房里,听得娇声问道:“翠娥!外面是谁打门?”元璋知道是问开门的宫女了,自己便假作咳嗽一声,见又有两个宫女从床前走过来,猛然看见元璋,齐齐吃了一惊,元璋一面安慰她们,两只脚便走向床前,早瞧见床上坐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就灯光看去,虽然鬓丝未整,愁容满面,却不减她的妩媚。
这时那个宫女已侍立在床侧,美人便朱唇轻启,徐徐地说道:“俺们是亡国的眷属,你深夜到这里来干什么?”元璋忙笑道:“咱们和诚王有旧,听说大兵破了城池,很放心不下,特来瞧瞧你们的。”美人冷冷地道:“承你好意,但时夜已深了,男女避嫌,还是请你自便吧!”元璋见说,把身体挨近床前,慢慢地坐下来道:“咱若是要出去,这时城门已关了。又是军事方兴,夜行很是不便,咱只好是在这里坐一夜了。”那美人见元璋无礼,想立起身来,那一只玉腕已吃元璋紧紧地捏住,死也不肯放了。那美人用力挣扎,哪里能脱身,那翠袖拂着,一阵阵的兰香透出来,把元璋熏得神魂如醉,忍不住去搂她的粉颈。那美人娇喘微微地说道:“请你放尊重些,贱妾虽是路柳墙花,亡国余生,若是相迫,死也是不甘心的。”元璋见她莺声呖呖,说话婉转柔和,不禁心上格外地怜爱,谅她也逃不了的,那手也就松了下来。那美人得脱了身,一手整着云鬓,元璋仔细瞧看,见她玉容上并不涂脂粉,面腮儿自然泛出红霞,越显得月貌花颜,翩翩如仙了。正看得出神,忽见那美人柳眉直竖,杏眼生嗔,媚中顿时露出杀气。元璋很为诧异,那美人猛然地回身过去,把床边悬着的龙泉抽出来,飕地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元璋吓了一跳,只喊得一声“哎呀”,已溅了满身满脸的鲜血。那美人便噗地倒下尘埃。元璋这时也着了慌忙,和两个宫女去扶那美人,可怜已是香躯如绵,容颜似纸,喉颈上的鲜血还骨都都地冒出来。元璋急扯着衣襟去掩她的伤处,一手在她鼻上试探气息,觉着出气也没了。眼见得是香消玉殒了。那个宫女便放声啼哭起来,元璋也不由地垂泪道:“美人!这是我害了你了。”说着,见她的秋波,依旧很愤怒地睁着,元璋用手替她抚摩着道:“美人,你放心去吧!你如有家事抛不下,我终给你竭力地安顿。”
正在这样说着,那方才开门的宫女,听得里面的哭声,向侍兵挣脱了身,望房中飞跑进来,见主母死在地上,便一俯身不管是什么,去伏在血泊中嚎啕大哭。元璋知道这宫女叫翠娥,平日间主婢一定很要好,所以有这般的悲伤。这时房里满罩着惨雾愁云,元璋目睹着似这种的悲境,也只有陪着她们流泪的分儿。恰巧那侍兵也进来瞧瞧,其时元璋酒也醒了,觉自己太卤莽了些,好好的一个美人儿,活活地给自己逼死。元璋越想越懊恼,回头对那几个宫女道:“你们此刻也不必悲伤了,大家看守了尸体,我明天着人来,从厚盛殓她就是。”说罢,和那侍兵走出宫来。
元璋一路回署,问起那侍兵。他是从前士诚的亲随,对于宫里的路径和宫女侍嫔,是没一个不认识的。元璋说道:“这才自尽的美人,她叫什么名儿?”,那侍兵答道:“她是诚王的第六妃,小名唤作蓉儿。本是浙江人,是诚王破杭州时掳掠来的。当时她也不肯相从,诚王要杀她的父母了,她才答应下来,命诚王释放她的父母,情愿身为侍妾。诚王怕她有变,把她父母留在宫中,名声是算供养,实在是防备她有异心。哪里晓得直到今天才自刎呢!”元璋听了侍兵一片话,便长叹一声,到署中,赏了那侍兵自去安睡。
一宿无话。明天元璋便召徐达,问起张士诚的家属,徐达回说,已派兵看守着了。元璋想起晚上叫那蓉儿瞑目,自己替她安顿家事的话,因对徐达说道:“士诚的眷口,别的我都不问,只把那侍妾名蓉儿的父母,你立刻去给我传来。”徐达领命去了半晌,引进一对老夫妻来。只见他们愁眉不展,泪眼模糊,战战兢兢地跪上阶台。元璋便令起身,却和颜悦色地问道:“你们两人是蓉儿的父母吗?姓是什么?你们到这里已有几时了?”老夫妻俩听了,那老儿悲切切地答道:“小人姓卢名瑞源,是杭州的龛山人。去年的这时,诚王带兵到杭州来,小人恰在那里探亲,有个女儿叫蓉儿,被诚王在马上瞧见了,便要强娶做侍姬,并把刀架在小人的颈上,逼着答应下去。小人没法只好将女儿献给诚王,满望两副老骨头从此有靠,不至再抛弃荒郊了。谁知天不同人算,诚王给大军前来擒去杀死,昨天晚上,女儿也不知为什么也自尽了。弄得小人两口儿孤苦无依,将来还不是填身沟壑吗?”说罢放声大哭,在旁的将士们听了,都替那老夫妻嗟叹。
元璋见卢瑞源说话伤心,又是自己干了虚心事,忙安慰他道:“士诚已败,你女儿死了也不能复生,你不必过于哀痛。
咱们和士诚也有半面之交,他今日人亡家破,咱们心上非常地可怜他。现士诚经咱们替他安葬好了,你的女儿也是咱们来好好地给她盛殓,择地瘗埋就是了。你呢,如要回杭州本乡的,咱们派人送你回原籍去。倘不愿意回去的,就替你这儿买一所宅子,你们老夫妻就在此地养老吧!“
这一席话说得卢瑞源夫妇又感激又悲伤,只含着一泡眼泪在地上俯伏着不住地叩头道:“小人蒙爷这样的厚恩,愿一辈子随着爷,不要回乡了。”元璋笑道:“咱们也不是久驻在这里的。”说着唤沐英过来,命他帮着卢老儿去收殓他的女儿,并给他择两所民房,以便老夫妻俩居住。又拨库银千两,给他两人养老。又私下嘱咐沐英道:“士诚宫里,有一个宫女叫翠娥的,就在这卢老儿女儿的房中,你把事办妥之后,将翠娥带来给我,万万勿误。”沐英会意自去。
第二天的晚上,元璋从城外犒军回来,天色早已昏黑了,便令一个哈什戈掌了一盏大灯,慢慢地踱回署来。进了二门,转入后堂时,忽见自己的室中灯烛辉煌,榻上坐着一位艳妆浓抹的美女,见元璋进门,便盈盈地立起身来迎接。元璋一时莫名奇妙,不觉怔怔地立在门前,不敢贸然走近去。那美人却嫣然一笑,低低说道:“爷已忘了吗?贱妾主母的父亲卢公,感爷恩高义厚,无可报答,经沐将军的说起,卢公便命贱妾来侍候爷的。”元璋听了,恍然说道:“哦,你就是那天晚上的翠娥吗?”翠娥便应了一声是。
元璋想起自己嘱咐沐英,令他把翠娥带来。谅沐英和那卢老儿说明了,所以把翠娥送给我的。一面想着,便走向炕榻上坐下。掌灯的哈什戈,管他自己退出去了。这里翠娥去倒上一杯香茗,向自己的樱边尝了尝,轻轻递给元璋道:“爷,喝杯茶吧!”元璋接过茶杯,手指触在翠娥的玉腕上,觉得皮肤的柔滑又似胜过阇氏。喝那茶时满杯的口脂香味,阵阵地望着鼻上冲来。
元璋放了茶杯,一手拉住翠娥的粉臂,令她和自己并肩坐在炕上。便微笑着问道:“你今年几岁了?为什么到宫中来伏侍蓉儿的?”那翠娥见问,忍不住泪珠盈腮,很悲咽在答道:“贱妾今年才得及笄,却是命薄如花,自幼便父母双亡,遗下姊妹两人和一个兄弟。弱女伶仃无依,要想往杭州投奔舅父,不料碰着诚王的兵到,把我姊妹掳来,令往六妃蓉儿房中执役。那时诚王府中有个乳妈,那大妃的儿子已长大了,乳妈便要回去。因乳妈是萧邑人,和我家只差得一河,我便求那乳妈把妹子寄到舅家去,经六妃宽容允许了,我妹子便同着乳妈回去了。我孤身在这里已经两年,今日得爷拯出了幽宫,愿终身相随不离,也是贱妾三生之幸了。”
元璋听了翠娥那种缠绵悱恻的话,不禁也替她叹息。翠娥又微微叹道:“想我也不是小家出身,父亲吴深,曾做过一任参政。兄弟吴祯至今不知下落。分别将近十年,现在到底不识他存亡怎样呢?”元璋见说,不由地一惊道:“吴祯还是你兄弟吗?他随我征讨,很立些功绩,目今和陈野先守着太平。这般地说来,你们兄弟姊妹不久就可骨肉团圆了。真叫作踏破铁鞋无寻觅,得来全不费工夫了。”翠娥忙道:“爷这话当真吗?”元璋正色道:“谁宋哄你。翠娥这才转悲为喜,一头倒在元璋怀里,要他将来给自己做主。元璋抚慰着她道:”那你可不用忧虑,我是断不负你的。“说着两只手把翠娥的粉腕抚摩起来。翠娥缩手不迭,格格地笑道:”怪肉痒的叫人好不难受。
“其时听得更漏三下,元璋把翠娥拥倒在炕上道:”夜已深了,我们睡吧!“翠娥睨着元璋一笑,一手推开元璋道:”这样就算睡了吗?“说罢便坐起身来,伸了伸懒腰,走下炕榻,卸去了钗钿,脱去外衣,露出猩红的袄裤,衬上她那白嫩似雪藕的玉肤,愈觉得妩媚妖冶动人。元璋便从炕上用手来牵她,翠娥也是半推半就,所谓一笑入帏,同做他们的好梦去了。
这时士诚虽克,他的兄弟士信、部将叶德新等却逃往浙江,据着杭州、松江、嘉兴、绍兴诸郡,大有不可一世之概。次日元璋起身,传令进兵浙江,自己带了翠娥从后徐徐进发。先锋官仍是胡大海,前行兵士到了松江,守将周德兴、王弼、陈德费,王志等竟开门迎降。胡大海进城,随后元璋、徐达、常遇春、刘基等一班人也都到了。元璋安民既毕,留周德兴守城,大军乘胜直扑嘉兴,诸县闻风出降。嘉兴守将王显弃城遁去。
元璋得了嘉兴,命王志镇守,自己和徐达、常遇春等连夜来攻杭州。张士信闻报,领了叶德新、张兴祖、薛显、顾时、仇成、吴复、金朝兴等八员大将,出城来迎敌。这边元璋的阵上,花云、胡大海双马齐出,叶德新、仇成各挺械相御。才得交马,忽然狂风大起,把士信的军马吹得兵折马奔,人不能睁眼,徐达乘着顺风掩杀过去。士信大败,兵士自相践踏,慌忙地收拾败兵进城。
这天的晚上,张兴祖、仇成、叶升、吴复、薛显、金朝兴、顾时等七人私下议论道:“日间出兵,突起狂风,分明是天意助朱元璋了。咱们看张士信更不及士诚,越发不能成事了。不如缚了士信去元璋营中投诚吧!”七人主意已定,来和叶德新商量,德新大怒道:“你们有了异心么?俺食君之禄不能背义,宁死断头,志是不移的。”说毕,拔出剑来喝道:“谁敢言降,俺就斩他的头颅。”薛显、吴复、金翰兴一齐大愤道:“咱便愿降,你待怎样?”叶德新仗剑来砍,经张兴祖等七人并力上前,乱刀剁死了叶德新,趁势杀入张士信府中,擒住了士信并家将何福、张猛,收拾了印绶卷宗,由张兴祖为头,竟开城来降元璋。元璋大喜,授张兴祖等七人为都司,传令大军整队进城。但见旌旗对对,画角声声,盔甲鲜明,刀枪耀目,沿途的百姓都排着香案跪接。元璋把温言慰谕了一番,令军士严守纪律,不得有犯良民,因此欢声雷动。
元璋定了杭州,安民既已,和诸将设宴庆功,大吹大擂,大小将领无不兴高采烈。酒阑席散,元璋忽然想起了灵隐寺是杭州有名的巨刹,又处于西湖胜地,不觉游兴勃勃,便携了翠娥,令沐英为护卫,带同侍卒十人,步行望灵隐而来。这时正是初春天气,微风习习,莺啼声声,西子湖边,果然好一派景色。但见它:桃杏争妍,红紫竞馥。
呢喃春燕,百啭黄莺。
潺潺流泉,湾湾碧水。
山头含来翠色,湖中满眼涟漪高峰巉巉,层峦叠嶂。
峻石崎岩,砑嗟峭壁。
绿翳树荫,显出一片清幽。
岚气云烟,更觉万点黛色。
日光摇红萼,微风拂翠枝。
看轻舟荡桨,玉笛声彻云霄。
孤鹜齐飞啼处几同塞北。
春堤上俨如金带,露洲前雪练横空。
柳塘里疑是桃源,湖亭中虹霓倒影。
元璋一边游赏着,口里不住地赞叹。
不一会,到了灵隐。寺中已撞钟鸣鼓,五百多个僧众都身披着法衣,拈香来远远地跪迎。灵隐的住持清缘和尚穿着宝藏大袈裟,舍利金宝冠,亲自来导着元璋随喜,走进大雄宝殿。
佛像尊严,殿宇宏敞,果然与别的寺院不同。元璋正和翠娥参着佛像,忽见一个满身垢污的头陀走到元璋的面前高声道:“有缘是缘,无缘是孽,施主来做什么?”元璋应道:“有缘非是缘,无缘岂是孽。你头陀懂得些什么?”那头陀哈哈大笑道:“有缘便合,无缘成孽。龙泉宝剑,犹染美人碧血,怎说不是孽?”元璋听了,想起蓉儿的事,被头陀道着隐病,勃然变色道:“唗!快与我滚出去!”沐英听了,忙过来把那头陀直推出寺门,住持清缘也来向元璋赔礼。元璋被头陀一说,心里十分扫兴,便略略游览一遍,辞了清缘,和翠娥、沐英自归。
过了几天,方国珍和副帅李文忠从金华、严衢州来降。元璋大乐,于是定了浙江自回金陵。元璋即于是年登位,并下旨民间挑选秀女。要知怎样选秀,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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