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异编卷三十五·妖怪部四

书名:艳异编 作者:王世贞史记 欧美电影 明清禁毁小说
  崔玄微

  

  天宝中,处士崔玄微,洛苑东有宅。耽道术,饵茯苓三十载。因药尽,领童仆入嵩山采之,采毕方回。宅中无人,蒿莱满院。时春季夜间,风清月朗,不睡,独处一院,家人无故不到。三更后,忽有一青衣云:“在苑中住。欲与一两女伴过至上东门表姨处,暂借此歇,可乎?”玄微许之。须臾,乃有十余人,青衣引入。有绿衣者前曰:“某姓杨。”指一人,曰:“李氏。”又一人,曰:“陶氏。”又指一绊衣小女,曰:“姓石,名醋醋。”各有侍女辈。玄微相见毕,乃命坐于月下,问出行之由。对曰:“欲到封十八姨数日,云欲来相看,不得,今夕众往看之。”坐未定,门外报:“封家姨来也。”坐皆惊喜出迎。杨氏云:“主人甚贤、只此从容不恶,诸处亦未胜于此也。”玄微又出见封氏,言词泠泠,有林下风气。遂揖入坐。色皆殊绝。满座芳香袭人。处士命酒,各歌以送之。玄微志其二焉。有红裳人送酒,歌曰:

  皎洁玉颜胜白雪,况乃当年对芳月。

  沉吟不敢怨春风,自叹容华暗消歇。

  

  又白衣人送酒,歌曰:绛衣披拂露英英,淡染胭脂一朵轻。

  自恨红颜留不住,莫怨春风道薄情。

  

  至十八姨持盏,性轻桃,翻酒污醋醋衣裳。醋醋怒曰:“诸人即奉求,予不奉求。”拂衣而起。十八姨曰:“小女子弄酒!”皆起,至门外别。十八姨南去,诸子西入苑中而别,玄微亦不知异。明夜又来,云:欲往十八姨处。醋醋怒曰:“何用更去封姨舍!有事只求处士,不知可乎?”醋醋又言曰:“诸女伴皆住苑中,每岁多被恶风所挠,居止不安,常求十八姨相庇,昨醋醋不能低回,应难取力。处士倘不阻见庇,亦有微报耳。”玄微曰:“某有何力,得及诸女?”醋醋曰:“但处士每岁岁日,与作一朱幡,上图日月五星之文,于苑东立之,则免难矣。今岁已过,但请至此月二十一日平旦,微有东风,则立之,庶免患也。”处士许之。乃齐声曰:“不敢忘德。”拜谢而去。处土于月中随而送之,逾苑墙而入,各失所在。依其言,至此日立幡。是日东风刮地,自洛南折树飞沙,而苑中繁花不动。玄微乃悟,诸女日姓杨、李、陶,及衣服颜色之异,皆众花之精也。绯衣名醋醋,即石榴也。封十八姨,乃风神也。后数夜,杨氏辈复来愧谢。各裹桃李花数斗,劝崔生:“服之,可延年却老。愿长于此住,卫护某等,亦可致长生。”至元和初,处土犹在,可称年三十许人。言此事于时,得不信也。

  桂花著异

  

  景泰间,总兵石亨,西征,振旅而旋。舟次绥德河中,天光已暝,亨独处舟中,叩舷而歌。忽闻一女子,流啼哭,连呼救人者三。亨命军士急拯之。视其容貌,妍绝。女泣曰:“妾姓桂,芳华其名也。初许同里尹氏,迩年伊家衰替,父母逼妾改适。妾苦不从,故捐生赴水。”亨诘之曰:“汝欲归宁乎?将为吾之副室乎?”女曰:“归宁非所愿,愿为相公箕帚妾耳。”亨纳之。裁剪补缀,烹任燔幂,靡不中节。亨甚劈幸。凡于亲爱者,辄令出见,芳华亦无难色。是年冬,兵部尚书于公谦至其第。亨欲夸宠于公,令芳华出见之。芳华难色,不出。亨固命。侍婢督行者,相踵于道。芳华竟不出。于公辞归,亨大惭,拔剑欲挥之。芳华走入壁中,言曰:“邪不胜正,理固然也。妾非世人,实一古桂。久窃日月之精华,故成人类耳。今于公,大人君子,栋梁之材,社稷之器,安敢轻诣?独不闻武三思爱妾,不见狄梁公之事乎?妾于此永别矣。”言罢杳然。

  桃花仕女

  

  绍兴上舍葛棠,狂士也。博学能文,每下笔千余言,未尝就稿。恒慕陶潜、李白之为人,事辄效之。景泰辛未,筑一亭于圃,编其亭曰:“风月平分”。旦夕浩歌纵酒,以自适焉,亭后张一桃花仕女古画,棠对之戏曰:“诚得是女捧觞,岂吝千金?”夜饮半酣,见一美姬进曰:“久识上舍,词章之士,日间重辱垂念,兹特歌以侑觞。”棠略不计其真伪,曰:“吾欲一杯一咏。”姬乃连咏百绝,如云:

  梳成松髻出帘迟,折得桃花一两枝。

  欲插上头还住手,遍从人间可相宜。

  恹恹欹枕卷纱衾,玉腕斜笼一串金。

  梦里自家搔鬓发,索郎抽落凤凰簪。

  家住东吴白石矶,门前流水浣罗衣。

  朝来系着木兰棹,闲看鸳鸯作队飞。

  石头城外是江滩,滩上行舟多少难。

  潮信有时还又至,郎舟一去几时还。

  浔阳南上不通潮,却算游程岁月遥。

  明月断魂清霭霭,玉人何处教吹萧。

  山桃花开红更红,朝朝愁雨又愁风。

  花开花谢难相见,懊恨元边总是空。

  西湖叶落绿盈盈,露重风多荡漾轻。

  倒折荷枝丝不断,露珠易散似郎情。

  芙蓉肌肉绿云鬟,几许幽情话欲难。

  闻说春来倍惆怅,莫教长袖倚栏杆。

  余皆忘之矣,棠沉醉而卧。晓间,视画上,忽不见仕女,少焉,复在。棠大异,即裂碎之。

  

  刘改之

  刘过,字改之。襄阳人。虽为书生,而赀产赡足。得一妾,爱甚。淳熙甲午,预秋荐,将赴省试。临歧,眷恋不忍行。在道赋《天仙子》一词,每夜饮旅舍,辄使随直小童歌之。其词曰:

  

  宿酒醺醺犹自醉,回顾头来三十里。

  马儿只管去如飞,骑一会,行一会,断送杀人山共水。是则青衫深可喜,不道恩情拆得未。

  

  雪迷前路小桥横,住底是,

  去底是,思量我了思量你。

  

  其词鄙浅不工,姑以写意而已,到建昌,游麻姑山。薄暮独酌,屡歌此词。思想之极,至于堕泪。二更后,一美女忽来前,执拍板曰:“愿唱一曲劝酒。”即歌曰:

  别酒未醉心先醉,忍听阳关辞故里。

  扬鞭勒马到皇都,三题尽,当际会,

  稳跳龙门三级水。

  天意令吾先送喜,不审君侯知得未?

  蔡邕博识爨桐声,君背负,

  只如是,酒满金杯来劝你。

  盖赓和原韵,刘以“龙门”之句喜甚。即令再诵,书之于纸,与之欢接。但不晓“蔡邕背负”之意。因留伴宿。始问为何人,曰:“我本麻姑上仙之妹,缘度王方平、蔡京不效,居此山,久不得回玉京。恰闻君新制雅丽,勉趁韵自媒。从此愿陪后乘。”刘犹以辞却之,然深于情,而长途远客,不能自制,遂与之偕东。而令乘小轿,相望于百步间。迨入都城,僦委巷密室同处。果攫第,调荆门教授以归。过临江,因游皂阁山,道士熊若水修谒,谓之曰:“欲有所言,得乎?”刘曰:“何不可者。”熊曰:“吾善符,窃疑随车娘子,恐非人也。不审于何地得之?”刘具以告。曰:“是矣,是矣。俟兹夕与并枕时,吾于门外作法行待;教授紧抱同衾人,切勿令窜逸。”刘如所戒,唤仆秉烛排闼入,正拥一琴。顿悟昔日蔡邕之语。坚缚置于旁,且亲自挈持,眠食不舍。及经麻姑,访诸道流,乃云:“顷有赵知军,携古琴过此,宝惜甚至。因抟拊之际,误触堕砌下石上,损破不可治,乃埋之官厅西偏,斯其物也?”遽发瘗视之,匣空矣。刘举琴置匣,命道众焚香诵经咒,泣而焚之。且作小诗述怀。

  张不疑

  

  南阳张不疑,开成四年,宏词登科,授秘书。游京西,假丐于诸侯。因以家远无人,患其孤寂,寓官京国,欲市青衣,散耳目于闾里间。旬月内,亦累有呈告者,适年貌未偶。月余,牙人来云,有新鬻仆者,请阅焉。不疑与期于翌日。及所约时,至抵其家。有披朱衣牙笏者,称前浙西胡司马,揖不疑就位。与语甚爽朗,云:“某少曾在名场,几及成事。曩以当家使于南海,蒙携引数年,职于岭中,偶获婢仆等三数十人。自浙右已历南荆,货鬻殆尽,今粗有六七人。承牙人致君子至焉。”语毕,一青衣捧小盘,各设于宾主位。俄携银尊金盏,醪醴芳新,馨香扑鼻。不疑奉道,常不御酒肉。是日,不觉饮数杯。徐命诸青衣六七人,并列于庭,曰:“惟所选耳。”不疑曰:“某以乏于仆使,今惟有钱六万,愿贡其价,却望高明但度六万元值者一人,以示之。”朱衣曰:“某价翔庳,各有差等。”遂指一鸦鬟重耳者,曰:“春条,可以偿耳。”不疑睹之,则果是私目者矣。即日,操契付金。

  春条善书录,音旨清婉。有所指使,无不惬适,又好学,月余,日潜为小诗,往往自于户牖间题诗。云:

  幽室锁妖艳,无人兰蕙芳。

  养凤三十载,不尽罗衣香。不疑深惜其才貌明慧。如此月余。不疑素有礼奉门徒尊师居天观,相见,因谓不疑曰:“郎君有邪气绝多。”不疑莫知其所自。尊师曰:“得无新聘否?”不疑曰:“聘纳则无,市一婢子耳。”尊师曰:“祸矣。”不疑恐而问计。尊师曰:“明旦告归,慎勿令觉。”明早,尊师至,谓不疑曰:“唤怪物出来。”不疑召春条。泣于屏幕间,亟呼之,终不出。尊师曰:“果怪物也,斥于室内闭之。”尊师焚香作法,以水向门而者三。谓不疑曰:“可观之,何如也?”不疑视之,曰:“大抵是旧貌,但短小尺寸间耳。”尊师曰:“未也。”复作法禹步,仍以水向门而喷者三。乃谓曰:“可更视之,何如也?”不疑视之,长尺余,少时,僵立不动。不疑更前视之,乃仆地扑然作声,盖一朽盟器耳,背上题曰,‘春条”。其衣服若蝉蜕,然系结仍旧。不疑大惊。尊师曰:“此妖物腰腹间,已合有异。”令不疑以刀劈之。腰领间,果有血,浸润于木矣。遂焚之。尊师曰:“向使血遍体,则郎君一家遭此害也。”自是不疑郁悒无已,曰:“岂有与盟器同居,而不之省,殆非永耳?”每一念至,惘然数日,如有所失。因得沉疴,遂请告归宁。明年,为江西幕官,至日使淮南中路府罢,又明年八月而卒。卒后十日,尊夫人继殁。道士之言果验。

  又一说:张不疑常与一道士共辨往来,道士将他适,乃戒不疑曰:“君有重厄,不宜居太人人膝下,又不可进买婢仆之辈。某今去矣,君幸勉之。”不疑既启母卢氏,卢氏素奉道,常日亦多在别所求静,因假寺院以居。不疑且便间省。数月,有牙侩者,言有崔氏孀妇,甚贫,有女妓四人,皆鬻之。今有一婢曰金缸,有姿貌,最其所惜者,今不得已,亦将货之。不疑遂令召至,即酬其价,十五万获焉。宠待无比。而金缸美言笑,明利轻便,事不疑,皆先意而知。不疑愈惑之。

  未几,道士诣门,见不疑,言色惨沮,吁叹不已。不疑诘之,道士曰:“奇祸已成,无奈何矣。非独于君,太夫人亦不可免。”不疑惊怛,起曰:“别后皆如师教,尊长寓居佛寺,某守道,殊不敢怠,不知何以致祸?且如之何?”哀祈备至。道士曰:“皆无计矣。但终为君辨明之。因诘其别后有所迸否。不疑曰:“家少人力,昨惟买一婢耳。”道士曰:“可见乎?”不疑即召之。金缸不肯出。不疑连促之,终不出。不疑自垢之,乃至。道士曰:“果是矣。”金缸大骂曰:“婢有过,鞭挞之可也,不要鬻之可也。一百五十千尚在,亦何患乎?何物道士预人家事耶?”道士曰:“惜之乎。”不疑曰:“惟尊师命,敢不听德。”道士即以拄杖击其首,沓然有声,如击木,遂倒,乃一盟器女子也,背书其名。道士命焚之。掘地五六尺,得古墓柩,旁有盟器四五,制作悉类所焚者。一百五十千在柩前,严然即买婢之资也,因命复掩之。不疑恍惚发疾,累月而卒。母亦旬日继殁焉。

  

  金友章

  

  金友章,河内人也。隐于蒲州中条山,凡五载,山有女子,日常挈瓶而汲溪水,容貌姝丽。友章于斋中遥见,心甚悦之。一日,女子复汲,友章蹑屐启户而调之,曰:“谁家丽人,频此汲耶?”女子笑曰:“涧下流泉,本无常主;需则取之,岂有定限。先不相知,一何造次?然而止居近里余,自小孤遗,今托身于姨舍,艰危受尽,无以自适。”友章曰:“娘子既未适人,友章方谋婚媾,既偶夙心,无宜遐弃,未审何如耳?”女曰:“君子既不以貌陋见鄙,妾焉敢拒违!然候夜以赴佳命。”言讫,汲水而去。是夕果至。友章迎之入室,夫妇之情,久而益敬,友章每夜读书,常至宵分,女亦坐伴之。如此半年矣。一夕,友章如常执卷,而女不坐,但仁立以侍。友章诘之,以他事告。友章乃令其就寝。女曰:“君今夜归房,慎勿执烛,妾之幸也。”既而,友章秉烛就榻,揭被乃一枯骨耳。友章惊骇,惋叹良久,复以被覆之。须臾,乃复本形。因大悸悴,而谓友章曰:“妾非人也,乃山南枯骨之精。居此山北,有马明王者,鬼之酋也。妾常每月一朝,自事君半年,却不往谒。向为鬼使所录,榜妾铁杖百数。受此楚毒,不胜其苦。今以化身未得,岂意郎君见之也。事已彰矣,君宜速出,更勿留恋。盖此山中凡物,总有精魅附之,恐致见损。”言讫,涕位呜咽,倏尔无见;友章因怅恨而去。

  谢翱

  

  陈郡谢翱者,尝举进士。好为七字诗。其先寓居长安升道里,所居庭中,多牡丹。一日晚霁,出其居,南行百步,远眺终南峰。伫立久之,见一骑自西驰来,绣缋仿佛,近乃双鬟高髻,靓妆,色甚姝丽。至翱所,因驻谓翱曰:“郎非见待耶?”翱曰:“徒步此望山耳。”双鬟笑,降拜曰:“愿郎归所居。”翱不测,即回望其居,见青衣凡四人,偕立其门外。翱益骇异。入门,青衣俱前拜。既入,见堂中设茵毡,张帷,锦绣辉映,异香遍室,翱愕然,且惧,不敢问。一人前曰:“郎何惧?固不为损。”顷之,有金车至门,见一美人,年十六七,丰貌艳丽,代所未识。降车入门,与翱相见,坐于西轩,谓翱曰:“闻此地有名花,故来与君一醉耳。”翱惧稍解。美人即命设馔,同翱而食。其器用食物,莫不珍异。出玉杯,命酒对酌。翱因问曰:“女郎何为者,得不为他怪乎?”美人笑不答。固请之,曰:“君但知非人则已,安用问耶?”夜阑,谓翱曰:“某家甚远,今将归,不可久留矣。闻君善为七言诗,愿见贶。”翱怅然,因命笔赋诗曰:

  阳台后会杳无期,碧树烟深玉漏迟。

  半夜香风满庭月,花前竟发楚王悲。

  美人览之,泣下数行,曰:“某亦尝学为诗,欲答来赠,幸不见诮。”翱喜而请。美人求绛笺,翱视笥中,惟碧笺一幅,因进之。美人题曰:

  相思无路奠相思,风里花开只片时。

  惆怅金闺却归处,晓驾啼断绿杨枝。

  

  其笔札甚工。翱嗟赏良久。美人遂顾左右,撤帐,命烛登车,翱送至门,挥泪而别。未数十步,车舆人物,尽亡见矣。翱异其事,因贮美人诗笥中。

  明年春,下第东归。至新丰,夕舍逆旅。翱因步月长望,感前事,又为诗曰:

  一纸华笺洒碧云,余香犹在墨犹新。

  空添满目凄凉事,不见三山缥缈人。

  斜月照衣今夜梦,落花啼雨去年春。

  红闺更有堪悲处,窗上虫丝镜上尘。

  

  既而,朗吟之。忽闻数百步外,有车音西来甚急。俄见金车,从数骑视其从,乃前时双鬟也,惊问之,双鬟前告,即驻车,使谓翱曰:“通衢中,恨不得一见。”翱请其舍逆旅,固不可。又问所适,答曰:“将之弘农。”翱曰:“某今亦归洛阳,愿偕东,河乎?”曰:“吾行甚迫,不可。”即褰车帘,谓翱曰:“感君意切,故再来睹一面耳。”言竟,呜咽不自胜。翱亦为之悲泣,因诵已所制之诗。美人曰:“不意君之不忘如是也,幸何厚焉。”又曰:“愿得更酬此一篇。”翱即以纸笔与之。俄顷而成。曰:惆怅佳期一梦中,五陵春色尽成空。

  欲知离别偏堪恨,只为音尘两不通。

  愁态上眉凝浅绿,泪痕侵脸落轻红。

  双轮暂与王孙驻,明日西驰又向东。翱谢之。良久,别去。才百余步,又无所见。翱虽知为怪,亦眷恋不能忘。及至陕西,遂下道至弘农。留数日,冀一再遇,竟绝影响。乃还洛阳,出二诗于友人。不数月,以怨结而座。

  生王二

  

  生王二,陇州人。其居在黑松林旁跑谷,世以畋猎射生为业,用是得名。因与从逐鹿,至深崖,迷失道路。正彷徨次,遇女子渡水来。年少貌美,而身无衣饰,视王而笑。王平生山行野宿,习见怪物。虽知非人,殊无惧色,咄之曰:“汝鬼耶?怪耶?”女子又笑而不答。良久,乃问王曰:“尔何人?”王始稍敬异,揖而言曰:“本山下猎徒,今日逐鹿失踪,致堕兹处。生死之分,只在须臾,愿娘子哀之!”女曰:“随我来,当示尔归路。”遂从以行。登绝高邃岩之峰,涉回环过膝之水,途径荦确,足力不能给。女不穿履,步武如飞。到一宇,有大石室,境趣邃寂,如幽人居。不闻烟火气,寝室尤洁雅。王顾旁无他人,戏言挑之,欣然相就。夜则共榻,昼则出采果实以啖之。居月余,王念母乏供养,以情泣告女曰:“我欲暂归,徐当复相寻。”女许诺,送出官道乃别。王感其意,他日再访焉。试与之语,邀同归。略不嫌拒,携手抵家。王妻赵氏,既育三男女矣。此女又生两子。与赵共处甚雍睦,逢外客至,必惊讶敛避。或独走入山,经月不返,终不火食。王亦任其去留。后二十年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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