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鞭的说道:“方才一匹马,右冲过去,左转过来,这是响马暗号。”话犹未了,左道又是一匹马冲过去了,凤公看见心中大惊,就叫家人把夫人小姐轿攒在当中,只听放一板响,拥出许多响马,凤公见了响马,心中暗想:不免上前哀求。主意已定,纵马向前叫道:“列位大王在上,我凤竹不是客商,也不是任满赃官,只因避祸,没有多资,求大王开恩,放我过去。”
铁头和尚姚期上前喝道:“你避患,我只要买路钱。”凤公道:“不可,几两银子,几件衣服,大王欲要老汉奉上?”姚期道;“连你身上都要剥下,方才放你。”凤公说:“大王差矣,自古打劫不伤其命,求大王开恩。”包成仁向米公子说道:“大王不必在此,可引几个家丁抢小姐去。”米公子依言,引了四名打手,从右首来。此时约有二更,皓月当空,那凤公家人埋怨老爷,不听好言,一心放夜,果然遇盗。小姐听了凤公与强盗说话,放心不下,挑起轿门看,被米公子在月光之下,见中间锡顶轿,现出一个白面佳人,米公子一看,便叫五个家人,将中间一顶轿子抬来,五个家人打马一冲,凤公家人尽行冲散。扒山虎樊哙跳下马来,把风小姐一把拉出来,向米公子马前一放,樊哙同米公子上马,一齐加鞭去了。凤公还与他们说话,忽听有人喊:“宝贝已经到手,你等还不快走,等待何时?”包成仁听了此言,亦跑去了,不一时众人散了。凤公暗喜道:“响马被我片言,竟自去了。”忽然听得妇女齐声哭来,凤公吃了一惊,心想响马之计,必与我搭话,他将东西劫去,虽然几两银子,也不在我心上,只求合家团圆。到夫人轿前,听得夫人啼哭,凤公道:“夫人不必啼哭,可是响马将衣服银子劫去?”
夫人道:“女儿被强盗劫去了。”凤公听了此言,问道:“女儿怎样?不劫去衣服?』』妇女哭禀道:“适才老爷与强劫说话,有五匹马冲道轿前,竟把小姐劫去。”凤公听了此言,痴了。
那些响马去后,家人方敢出来说:“小人本事不佳,不能救护。”
凤公因小姐不见,心如刀割,并不回言,一个个目蹬口呆。
只见松林内,跳出一个人,手持短棍,头带毡帽,身穿短青衣,脚下皮靴,腰挂一口宝剑,从林内跳出。口内叫道:“好混账,失其重托。”你道这人是谁?乃是的鲍刚。前日与郝鸾分别,又有司马傲先生点路,今日在蒲村饮酒,吃完就在街上耍,更深入松林中,和衣倚树睡了。此时方醒,跑出松林,只见大路上一堆人喧哗,鲍刚提短棍大叫道:“我来也。”凤公见有喊叫,又向家人道:“响马去,短路又来。”鲍刚道:“你们果是凤老爷家眷?”内中有胆大者答应“是”。“我是顺天府的鲍刚,曾在争春园同郝兄打散米家人,蒙孙兄弟盛情,拜为兄弟,谁知米家人打来,石敢当被我撞了,头碎而死,又打死数十人。与郝大哥逃出城来,遇高人指点。今日凤家在此经过,命我在此保护。”凤公闻言,下了牲口,与鲍刚见礼,说道:“好汉来迟了。”便将方才小姐之事说了一回。鲍刚道:“真真误事了,如今强盗那里去了?”凤公道:“强盗将小女抢往西方去了。”鲍刚道:“谅他们去不远,老爷在此少坐片时,待我赶上强人,将小姐夺回。”说罢提起短棍而去。那凤公正在大路上等鲍刚回信,只见树林内走出五六人来,俱是随常打扮,骑了牲口,喊道:“你们可是开封府凤竹老爷?”家人答应是,那六人下了牲口,说他们奉司马先生指点,特来迎接,有柬帖在此,请爷观看。凤公接过柬帖,家人掌灯,来与凤公折开,看时上写道:司马枭枭子字奉岐山老先生台下,启者。贫道细论阴阳,数该如此。但令爱遭逢此难,鲍刚只可破贼,未必能救令爱,日后自有相逢之日。所有令袒,该有百日之难,自有文士救他。屈老先生同陈雷等,共去铁球山安身,湖广不日有患,老先生若不依从,后必有祸,悔之晚矣。请自思之,至嘱至嘱。
凤公看后想:郝生言司马傲赠他三口剑,往开封府寻好汉。方才鲍刚又说司马先生指点,今日在此救我家眷,此时又是司马傲柬帖,叫我不可到湖广去,恐有灾难,我想司马先生,定是个高人。但不知铁球山是什么所在,不如依他柬帖而行,料不能误我。又说鲍刚,只可破贼,不能救我女儿,那鲍刚是个直汉,救不回我女,定无面见我,不免由他去罢。主意已定,便叫家人抬轿与陈雷等往铁球山了。只待后来往铁球山,玉蚨蝶,三闹开封府之时,才有相会。
再说米公子等劫了小姐,走了二十多里,鲍成仁猛生一计,对米公子说:“今晚有三更时分,带到别处不便,离此不远,有古庙名破佛寺,寺内并无僧人,大爷可将小姐带入寺中,先成亲事,那凤小姐明日塞口难言。天明雇轿抬回府中。”米公子道:“那有在寺成亲之理,岂不有犯神圣?”包成仁道:“若不成亲,路上恐生他变,不若成亲。”公子笑道,“老包我今夜成亲,明日着人修庙。”到了寺前,下了牲口,家丁将毡条铺在地下,将小姐放在毡条上,此时凤小姐人事不知,浑身冰冷。
一者受了吓,二者马上驮走一会,犹如死的。公子想道:费了心机抢来,是死的不能成亲,想是无缘,不若去了,往外便走。
只听“哎哟”一声,米公子回头看时见小姐醒来,便立住了脚。
那时小姐醒来,睁眼看时,见不像在轿内,米公子上前深深一揖,叫声:“小姐,我米斌仪在此等了多时。”小姐闻言,立起身来:“你是何人?焉敢劫我到这里,我的亲父母在何处?好好送我回去,万事干休,若不依,便鸣官究治。”米公子笑道说:“那里话来,既来之,则安之,小生不是匪类,亦不是下流之人,家父当朝宰相。因上年小生屡求婚,令尊不允,后来将你许孙佩,小生实不心悦,孙佩隐匿凶人,打死石敢当与小生家人三十五人。如今孙佩问成死罪,只候详文一到,便要处决。令尊将小姐带往湖广,小生同包成仁议论,装扮响马,不抢财物,只抢小姐。况今日乃黄道吉日,小生与小姐成就百年大事如何?”凤小姐闻言,吃了一惊,大骂:“大胆强盗,弄得我家七零八落,我父母被你算计不过,方才离开封府。岂知你又假装大盗,将我劫来,做了无法无天之事。我凤栖霞宁可今夜一死,怎肯失节与你强盗。”米公子道:“小生为了小姐,多少心思才得你到手,怎肯不成亲就罢?”走向前来抱小姐,小姐便往后退,不想到壁边,没处回避,骂不绝口。米公子便近身说:“莫说小姐骂,就是打小生也不认真。”相着脸去向风小姐说:“请小姐打小生一顿出气。”小姐此刻恨不得一口吞他下肚,见米公子送脸过来叫他打,便提起右手,恨了一声,用力一下打着米响马。
“你们往那里走?好好将凤小姐留下万事干休,如若不然,叫你强盗难逃性命。”包成仁同众人,正在寺门口,听得喊叫,只见大路上如飞的跑来一个大汉,手执短棍,叫道:“留下小姐,万事干休。”包成仁道:“事已如此,快请大爷上马。”樊哙道;“大爷在里面与小姐成亲,怎好去?”包成仁说:“事已至此,顾不得了。”众人一齐将门推开,又见小姐站立一旁,包成仁道:“大爷不好了。”只见大爷不开口,樊哙道:“病又发了。”成仁把米公子下腮托住,往上一凑,米公子方才开言,公子捧了下腮,哼声不绝。再表鲍刚,提短棍赶来,远望高山,一丛人马,鲍刚大叫。
公子双手捧着下腮,喊道:“不好了,下腮又打下来了。”你想凤小姐是房中弱女,有何气力就打得米公子下腮?因手带孙佩行定的一串八宝嵌珠的金镯,手起之时,二物落在手腕之下,前日将米公子下腮打了,尚未全愈,又被凤小姐打了,所以下腮易下。不知小姐脱得此难否?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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