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费研领了铜丝,就带着军中工程队,同到海口,相度地势,把铜丝从西岸牵到东岸,牵了几十根。又在两岸安下发电机器,派一百名小军看守。倘有船只经过此处,只要把电机放松,俾海面上的铜丝,沉到水底,便可进出自由。费研在海口布置了三日三夜,方始布置妥帖,专等捉拿乘坐步行器的敌人,不提。
且说梭阤,当夜炸坏了十余艘中国的军舰,因见对岸有电光射来,自揣势孤力弱,不敢逗留,急急引着大众,向南而遁。不料走不上两里,忽然背后飞到几十枚炮弹,将同来的人打死了三四名。梭阤见了,甚是吃惊,忙将两脚没命的瑞那铁板。
瞬息之间,奔了一百多里路。比及红日东升,早已到了巫来由海峡。跳上显利提督的坐舰,见了显利,把在越南海口炸毁中国舰队并半途中炮的情状,备细告知。显利大悦,当即吩咐疱人备办酒筵,为梭阤贺功。那跟着梭阤同去的俄兵,都一律赏给银牌,以示奖励。这日,鲁总督又派了两艘葡国新来助战的兵舰,由葡国大将彼得管带,来到巫来由海峡,协助守御。显利提督就邀了彼得,一同入席。酒过三巡,梭陀谈起中国舰队防守的严密,彼得道:「不瞒梭博士说,某此来带有速射炮五十尊。这速射炮每一分钟,能放八百响。炮弹重约一磅,可以及三英里至五英里之遥。还有速射枪五百枝,每一分钟能放一千二百响,也可以及三四英里之遥。这两种利器,都是仿美人麦其连法子造的。梭博士若再去破敌,某便同了前去,不难一战成功也。」显利道;「梭博士业已辛苦了一夜,且待养息数日,再去不迟。」彼得点头称是。这日大众饮得尽醉而散。
过了三日,彼得与梭阤同到显利坐舰上,说要趁夜一同再往东京湾劫营。显利应允。彼得就挑选了敢死之士一百名,随着梭阤怀了炸弹,乘着水上步行器先行,自己坐了战舰随在后面。显利恐他兵单,派了自己部下兵舰四艘,俄国兵舰一艘,共是六艘,一同前往。这日晚间,梭阤率领葡兵一百人,饱餐了战饭,仍旧悄悄的往越南海面进发。及到东京湾,已是三更时分。梭随招呼大众,把器上的电光熄了,重复前进。谁知正行之间,只听梭随叫一声「啊呀」,便不能言语。随后听得「啊呀」之声不绝。原来都碰在费研所架的铜丝之上,触着了电气了。后面有几个乖觉的葡兵,猜着前面必有不妥,连忙把电灯亮出来一照,只见同来的人,有三四十个,都黏在铜丝之上,说不出话来,只管手是乱弹,好像苍绳撞到蛛网里似的。有两个上去用手把铜丝一拉,也被他黏住了。吓得余下的葡兵,拨转头就走。这里看守电机的小军,看见铜丝乱动,料是有敌军来到,忙驾了舢板到海洋当中去一看,果然有三十几个足踏步行器的人,在那里抖作一团。众小军呵呵大笑道:「你们莫非发了疟疾了?让我来带你回去罢!」说时便取出几十条绳索来,依着费参谋所教,不敢手攀铜丝,只把三十几个发抖的人,拿一个捆一个,都掼在舢板之内。连夜摇着舢板,去报知黄元帅。
黄之盛听说,教把拿着的人都抬了进来。此时梭阤与众人身上的电气已退,口里已能言语。黄之盛逐一审问,方知梭阤已被小军拿到,便吩咐把所获的炸弹与步行器,都发下军械处存贮,所有梭阤一干人,并入日前掳到的显利战败时的军士,一同用军舰押解至越南东京,交与越南权时圈禁。又把费研传到,着实嘉奖了一番,命军政官上了他的功劳簿。原来此时越南海口所有锁港的船只,已被温燃用升取器一概捞起,港口尽已开通,越南王已派有兵舰四艘前来助战,所以这些俘虏,就近圈禁在越南。这天押解俘虏兵舰转来,有两个中国实业学堂里学生,从滇越铁路到越南,顺便趁了这兵舰,来见黄之盛。
一个是四川人,名诸述祖,善能制造泅水衣,一个是云南人,名叫赫连震,善能制造软玻璃,如要派军士潜行水底以袭敌舰,只须身穿泅水衣,头戴软玻璃面具,便可在水中畅行无阻。黄之盛当即将两人留在军中,以备日后袭敌之用,不提。
却说那一队逃回的葡兵,打从来时的原路,走了三个钟头,迎面遇见彼得的军舰飞驶而来,便高声叫道:「来舰休得前进,梭博士已被中国军中拿去了!」彼得听得,忙把舰上的电机停了,教一众葡兵缘着绳索上了坐舰,问梭博士如何会被中国拿去?众兵把夜间碰着铁丝的情形,述了一遍。彼得听毕,没奈何,只得传令各舰,仍回巫来由海峡,来见显利提督,就依着适才众葡兵所说的话,说与显利听了。显利甚是纳闷。此时俄国大将麻克雪夫在旁,便对显利说道:「这铜丝拿人的法子,并不足为奇。前此一百余年,地中海滨有一种禽鸟,羽毛美丽,最适妇人衣饰之用,此鸟冬则遵海而南,春则迎阳向北,因为翱翔数千里,翅弱力微,往往遇树则栖。那捕捉此鸟的人,因于树多的所在,密架铜丝于树上,用电机于隐处发电。此鸟一触铜丝上的电气,立即坠下。后来推广此法,用此捕捉狮象虎豹,亦甚应手。现越南海上中国军中所布设的铜丝,也是从这个古法变通出来的。若要设法破他,也不为难。某此来带一种铜丝制成的衣服,名为避电保险衣,只要雇一群织工来,把这衣与他看了,教他仿造百十件,命军士著了这衣,兼带锉刀一具,前往将铜丝锉断,他就无法可施了。」显利听说,顿觉胸怀一畅,就请麻克雪夫把那避电衣取来一看。麻克雪夫当即回到自家舰上,立刻取到。显利展开看时,只见那衣的大襟上,有镂金小字云:
此衣为前百年间俄国大书院教习阿的米甫所造,用金类抽丝所织。着于人身,则能免电气厄。当造成时,会与其妇同着此衣,游于电中,虽火星发三尺许,毫无所碍,宜人备一袭为是,仿制人某附识。
显利看罢,颇加称赏。便与麻克雪夫言明,把避电衣留下,连夜差人送往美国纽约一家大纺织厂,教用铜丝定织三百件,限期一月织成,以备应用。显利在巫来由海峡一住月余,这天是六月初三,忽接着欧洲电音,说埃及人乘了用鳄鱼拖行的水底潜行铁线艇,与各国征军开战,用炸药轰毁各国战舰九艘,苏黎士河仍被埃兵扼守,不能通航。又过了两日,又接着鲁总督的来电,说澳洲华工后裔的共和国,联合侨寓澳洲各处的黄种人,把澳洲域多利迤东一带地方,占据不少。现在锡兰岛全岛的黄种人,群起相应,欲谋变乱,暗地里约会新加坡、菲律滨、古巴、墨西哥诸处的黄种人,同时举兵,与我们白种人为敌。合当关照,并希加意防范,云云。显利看了,甚为担忧。
同时黄之盛在越南地方,也接着各处的密电,都说要起兵协助祖国的话。
又过了两日,日本国皇也派了兵舰八艘,前来助战。此时耿光,在广州制造厂造的三十具行轮保险机,已经工竣,运到越南。黄之盛便命照式分装在各兵舰之上,又饬各兵舰把枪炮各件随时整顿,拟等广州制造厂内经修的兵舰,修理完全,便择日一齐起碇,去攻打巫来由海峡。
不说黄之盛私自算计的事,且说显利差人在美国纽约定织避电保险衣,转瞬又是二十多天,那避电衣已如数制造完备。
承办的官,就把这些避电衣,由大西洋装载至巫来由海峡,交与显利提督。显利命左右收下了,当下便把彼得与麻克雪夫请到自己坐舰上,把避电衣点交与麻克雪夫,就与两人商议再去攻击中国舰的事。彼得道:「若要再去的话,仍请将梭博士的步行器,全数交与某手下的兵士,就教这些军士带着锉刀,去把那海岸上的铜丝电机尽行毁了,以便将军舰驶进海口,一战成功。」显利道:「甚好,甚好。此番前往,全赖两位将军之力。」于是彼此商议,即于翌日七月初十日动手。
这日,显利早起传出令去,派了自己部下的兵舰四艘,随着俄葡两国来助战的兵舰,一共十艘,由麻克雪夫与彼得两人带子,再往越南海面,与中国舰队决一雌雄。彼得到了半途,请麻克雪夫发出避电衣一百五十袭,教手下军士穿了。又每人给与锉刀一柄,炸弹三枚,然后乘了梭博士的步行器先去,破坏越南海面的铜丝,以便军舰进战。看官可知,这一次实乃天祚中国,幸是军中有了海战知觉器,否则早已不堪设想了。这日晚上初更时分,这一百五十名葡兵,到了东京湾海口,一齐动起手来,把铜丝挫断。那岸上看守电机的小军,忽觉得铜丝陡然断了,都为骇然。忙赶到海边,放出电光来一照,只见铜丝已尽拆断,有兵丁一大队,已越过铜丝前面去了。慌得手忙脚乱,急遣一人乘了一匹快马,去告知费参谋。
却说此时中国的舰队,因为迭次受创,防备得什严。海镜清正在晚浴。那看守海战器的兵弁,突然叫了起来,说前面洋面上,有敌兵来劫营了。果然照见三海里之外,有百十个军士飞驶而来。这边左翼第二号铁甲舰上就开了一炮,遥见火星到处,击倒了三四十个。只说其余的必然要退去了,谁知仍是贾勇而前。海镜清见了,忙招呼各舰,待他逼近,把舰上新装的保险机的两翅张开,将他击毙在海中,免得他用炸药害人。须臾,那乘着步行器的敌兵,早到了面前。正要抛掷炸弹,先轰那左翼第一号与第六号的铁甲舰,忽见两舰上机翅张开,豁剌一声,把步行器上敌兵,大半击落海中,有的直击至数百步之外。余下的敌兵见了,方抱头鼠窜而遁。各舰见他去远了,随后又开了两炮。可巧,居然把那遁走的敌兵,都个个击中,死在海内,不曾有一个逃回。海镜清正待命军士放下舢板去捞取他的步行器,猛抬头看时,只见前面有一队敌舰,鱼贯而来。
那舰上的电光,虽相隔有二十余海里之遥,早已照耀荧煌,上烛霄汉。这时黄之盛的坐舰,虽相离较远,却已飞速传下令来,饬各舰迎头奋击。于是左右两翼的舰队,同时起碇,向着敌舰所在的方向,分作两路前进,以便夹攻。正是:
安排骇骨填沧海,准备头颅饷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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