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紀(增)
帝兵圍郢州,城將破,有毛人數百泣投黃鵠磯,蓋城之精也。
帝東下,所乘船常有兩龍導引,左右皆見之。
軍至建業,圍六門,東昏將檀和,紿東昏出戰,因來降。時民間謂密相欺者為「和欺」,梅虫兒等曰「今日敗於檀和,可謂「和欺矣。」
帝少時符瑞,及在位信奉佛教,重雲殿游仙化生皆動,又海中浮鵠山女子獻紅席等事。
簡文紀(增)
昭明太子夢以己班劍授簡文,已而昭明薨,簡文果為皇太子。
元帝紀(增)
生時符瑞。武帝夢眇目僧執香鑪託生宮中,適采女阮姓侍側,始褰帷有風回裾,武帝竟感,幸之,遂生帝。
帝工書善畫,自圖宣尼像,為之贊,人稱「三絕」。自承聖三年主衣庫,有黑蛇丈許,數十小蛇隨之。帝惡之,左右曰「錢龍也。」乃取數千萬錢鎮其地以厭之。又有蛇落帝帽上,所御肩輿中有小蛇蜿蜒其中。又有龍騰空去,六、七小龍隨之,群魚騰躍,墜死於地。未幾,江陵陷,為西魏所滅。
郗皇后傳(增)
后酷妒,及終,化為龍入宮通夢於帝,或見形。帝體將不安,龍輒激水,騰湧於露井上,常置銀轆轤金瓶,灌百味以祀之,故帝終身不復娶后。
丁貴嬪傳(增)
郗后遇之無道,常使日舂米五斛,每中程,若有神助者。
昭明太子傳(增)
武帝在襄陽起兵時,尚未有子,在途聞太子生,又徐元瑜降,而蕭穎冑死,人以為同時三慶。
又太子十二歲時,見獄官持案牘,問左右「我得判否?」即取來,皆署「杖五十」,有司不敢行,具以聞帝,帝笑而從之。
南康王會理傳(增)
會理在湘州行事,劉納嘗禁其所為。會理乃誣以贓賄,收送建業,納曰「我一見至尊,當使汝等知。」會理遂使人殺之於路,百口俱盡。
廣陵王續傳(增)
元帝母阮得幸,由丁貴嬪之力,故元帝與簡文帝相得,與續亦少相狎。長而相謗。元帝自荊州還京,攜所寵李桃兒俱歸,時宮禁門戶甚嚴,續奏之,元帝懼,遂先送桃兒還荊,所謂「西歸內人」也。後續死,元帝在荊聞之喜躍,屧為之破。
又續好聚斂,臨終,啟上金銀器千餘件,帝乃知其多財。謝宣融曰「王之過,如日月之蝕,欲令陛下知之,故終不隱。」帝意乃解。
武陵王紀傳(增)
紀初授揚州時,帝於詔書內增數語曰「貞白儉素,是其清也;臨財能讓,是其廉也;知法不犯,是其慎也;庶事無留,是其勤也。」後使都督益州,紀辭以遠,帝曰「天下若亂,惟益州可免,故以處汝,汝念我老,我猶當再見汝還益州也。」
臨賀王正德傳(增)
正德奔魏時,為詩納火籠中,即詠火籠曰「楨幹屈曲盡,蘭麝氛氳消,欲知懷炭日,正是履冰朝。」至魏,稱「被廢太子」,蕭寶夤在魏,請殺之,不果。
蕭昂傳(增)
有一女子,年二十許,散髮黃衣,在武窟山石室中,不甚食,或飲少酒、鵝卵一、二,故人呼為聖姑,求子多驗,造之者滿山谷。昂呼問,無所對,以為妖,鞭之二十,創即差,失所在。
蕭業傳(增)
其父懿被害時,業與二弟藻、象俱逃匿王嚴秀家,東昏收嚴秀付獄,考掠備至,至以鉗拔手爪,至死不言,乃免禍。
業以私米購甓,助修城工,武帝嘉之,出刺湘州。有二虎,無故斃於道,有人謂「刺史德政所致。」言訖不見。
蕭藻傳(增)
其從孫韶為童時,庾信愛之,有斷袖之歡,衣食皆資於信。後入梁,韶鎮郢州,信過之,韶接信甚薄,坐青油幕,引信入宴,坐信別榻,有自矜色。信不能堪,乃徑上韶床,踐踏肴饌,直視曰「官今日形容大異。」韶甚慚。
永陽王敷傳(增)
敷仕齊為隨郡內史,有美政,齊明帝謂徐孝嗣曰「學士不解治官,聞蕭隨州置酒清談,而路不拾遺。」
南平王偉傳(增)
其世子恪為雍州刺史,任用其客江仲舉、蔡薳、王臺卿、庾仲雍,百姓每有訴,必數處輸錢,民間歌曰「江十萬,蔡五百,王新車,庾大宅。」武帝聞之,為接其句曰「主人憒憒不如客。」
范雲傳(增)
雲在齊時,與明帝說夢「見太宰文宣王之事」,明帝哀感,待其子昭、冑等稍弛。
江祏嘗求雲女結婚,以剪刀為聘。及祏貴,雲曰「荊布之室,理隔華盛。」乃還其剪,祏別結姻焉。
梁武少與雲相得,雲乃築室相依,帝每至其家,雲妻輒聞蹕聲。
又嘗與雲宿顧僧暠舍,暠妻方產,有鬼在外曰「此中有王、有相。」雲謂帝曰「王當仰屬,相以見歸。」後果驗。
江淹傳(增)
晚年才思微退,夢張景陽向其索錦,淹探懷中數尺與之,景陽曰「那便割裂都盡?」顧見邱遲曰「餘此數尺,聊以遺君。」又夢郭璞向其索筆,淹即以五色筆與之。爾後為詩,終無新句。
任昉傳(增)
昉在齊東昏時,紆意於梅虫兒,得中旨用為中書令,往謝尚書令王亮,亮曰「卿宜謝梅,那忽謝我?」
時人稱「任筆沈詩」,昉以為病,晚節更好作詩,欲以傾沈,而用事過多,屬詞不得流便,都下士子慕之,轉為穿鑿,於是有才盡之嘆矣!
王僧孺傳(增)
僧孺論素問中用砭石事,謂「古人以石為針。」許慎說文所謂「以石刺病也。」
又載晉、宋以來,譜學散亂一事。
又附同時文人:虞羲、邱國賓、蕭文炎、邱令楷、江洪、劉孝孫、徐夤等,因敘文炎等擊缽立韻,響滅而詩成等事。
胡僧祐傳(增)
僧祐嘗以所加鼓吹,置齋中自娛。或言「此是公羽儀,公名位已重,不宜若此。」答曰「我性愛之,恆須見耳。」出游亦以自隨。
陰子春傳(增)
青州有神廟,刺史王神念毀之,棟上一大蛇,長丈餘,遂入海。子春夜夢一人,乞地安置。乃辦牲醴請召,安置一處。夜夢前人來謝曰「當以一州相報。」後果因破魏兵,授南青州刺史。
杜岸傳(增)
岸為蕭察所擒,察母數岸罪,岸斥之為「老婢」,察命拔其舌,臠其肉而烹之,盡滅諸杜,發其冢墓。及建業平,杜崱兄弟亦發安寧陵以報。
以上所增,皆瑣言碎事,無甚關係者。李延壽修史,專以博採異聞,資人談助為能事。故凡稍涉新奇者,必羅列不遺,即記載相同者,亦必稍異其詞,以駭觀聽。
如羊侃傳,謂「武帝新造兩刀槊,長丈四尺,令侃試之。」南史則謂「長二丈四尺。」梁書謂「侃挽弓至十餘石。」南史則云「二十石。」皆欲以奇動人也。
然有時採掇過多,轉覺行文蕪雜者。
如豫章王綜傳,正敘「綜奔魏後,梁兵大潰而歸,為魏兵抄掠」,而因及「任煥乘騅馬走,為抄傷足,歇橋下,抄者又至,煥足傷不能上馬,馬跪其前蹄,煥遂得騎而逸。」
又如王僧辨傳,正敘「其攻郢州,入羅城」,忽又敘「有大星如車輪,墜賊營,去地十餘丈。又有龍五色,光耀入鸚鵡洲水中」等事。平郢州後,正敘「其進兵潯陽」,忽又敘「軍中多夢周、何二廟神云『吾已助天子討賊,乘朱航而返日,已殺景矣!』同夢者數十百人」等事。及「師至鵲頭,風浪大作,僧辨仰天告誓,風遂止息」,忽又敘「群魚躍水飛空,官軍上有五色雲,雙龍夾檻」等事。既復京師,又奉命征陸納,方敘「納據長沙拒守」,忽又敘「天日清明,俄而大雨,時人謂為『泣軍』,咸知納必敗也。又有兩龍自城西江中騰躍升天,遙映江水。父老咸悲曰『地龍已去,國其亡乎!』」
諸如此類,必一一裝入,毋怪行文轉多澀滯,不如梁書之爽勁也。
梁南二史岐互處
長沙嗣王業傳
梁書敘其父懿,當東昏無道,崔慧景奉江夏王寶元圍臺城,東昏徵懿赴援,懿在歷陽,即投箸而起,進兵擊敗慧景,乃加懿侍中尚書令,而倖臣茹法珍等忌懿功高位重,尋搆,東昏賜死。
南史懿傳則謂懿率兵入援時,武帝遣虞安福勸懿「誅賊後即勒兵入宮,行伊、霍故事,若放兵受其厚爵,必生後悔。」懿不從,遂及於難云。
案懿在歷陽聞詔即赴,一、二日已達京師,敗慧景時,武帝方在襄陽,距京二千里,豈能逆知其事?而遣使在未平彗景之先,此必誤也。梁書本傳,無武帝勸懿廢立之事,南史慧景未反前,武帝遣趙祖悅勸懿興晉陽之甲,當即此一事,而係之於兩處耳。
邵陵王傳
梁書載:其少年為丹陽尹時,侵漁細民,為少府丞何智通所奏,綸使戴子高刺殺智通,智通子訴於闕下,帝令圍綸第,捕子高,綸匿之,竟不出,坐是罷官,後復爵。其載綸之不善如此而已。
南史則增:綸因帝敕責,乃取一老公類帝者,加以袞冕,朝以為君,自陳無罪,旋即剝褫而撻之於庭。又因昭明太子薨,帝立簡文為太子,綸以為非,乃伏兵於莽,常伺車駕。有張僧倖知之,謀頗泄。又獻曲阿酒百器,帝以賜寺人,飲之而薨,帝由此始不自安,每加衛士以警宮禁云。
案綸當侯景之變,率兵赴援。鍾山之戰最力,後兵敗而逃,聞湘東王繹以兵圍河東王譽,作書勸湘東「息家門之憤,赴君父之難。」湘東不聽,反以兵逼綸,綸遂遁入齊昌,尚思匡復,為西魏兵所攻,被殺。是綸非肆逆者。且帝既先防其為亂,加衛士防之矣!侯景反時,豈肯又加以征討大都督之權,令其統諸軍討賊乎?此亦必南史好採異聞,而不究事之真為也。
至武陵王紀傳
梁書謂:侯景之亂,紀不赴援。
南史則謂紀先遣世子圓照領兵三萬,受湘東王繹節度,繹令且駐白帝,未許東下。及武帝凶問至,紀總戎將發,繹又使胡智監至蜀止之。
是紀未嘗不發兵也,而梁書所謂不發兵者,蓋本元帝時國史。元帝既殺紀,欲著其逆跡而有是言。所謂欲加之罪,其無辭乎?此事當以南史為正。
王僧孺傳
梁書載其為南康王長史時,被典籤中傷去職奉辭王府一箋,凡千餘字。案箋內有云「去矣何生,高樹芳烈」之語,既辭王府,何以獨稱何生?殊不可解。
南史雖刪此文,而謂僧孺將去,有友人何炯猶在王府,僧儒與炯書以見意。然後「何生」句始明。蓋別何炯書,非辭王府箋也。此又可見南史詳細處。
至任昉傳
梁書、南史俱謂昉出為新安太守,卒於官。而劉孝標廣絕交論,有云「瞑目東粵,藐爾諸孤,流離大海之南,寄命瘴癘之地。」是則昉歿於粵,非歿於新安也。二書俱誤。
南史於陳書無甚增刪
南史於他書多所增刪,獨至陳書則甚少。今以兩書比對:
如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侯瑱、歐陽頠、吳明徹、黃法、淳于量、章昭達、程靈洗等傳,大概相同,但稍節其字句耳。
其陳書所有而南史刪之者:
周鐵虎傳,刪馬明戰死之事。任忠傳,刪後主倖臣沈客卿、施文慶弄權誤國之事。華皎傳,刪戴僧朔、曹慶、錢明本、魯閑、席慧略等附見之事。傅縡傳,刪其明道論一篇。沈炯傳,刪其請終養一疏、答詔一道。江總傳,刪其修心賦一篇而已。
其陳書所無而增之,及陳書所略而詳之者:
如蕭摩訶傳:隨將賀若弼兵至建業,魯廣達力戰。賀若弼與七總管兵八千人各勒陣以待之,弼躬當廣達,麾下死者二百七十餘人,弼縱煙以自隱,窘而復振。陳人得人頭輒走獻後主取賞,弼更趨孔範軍,範敗走,陳軍遂潰。隋將擒蕭摩訶送弼,弼以刀臨頸,辭色不撓,乃釋而禮之。
又陳慧紀傳:慧紀聞隨師攻建業,先遣呂肅據巫峽,以鐵鎖橫江,四十餘戰,隋軍死者五千餘人,陳軍盡取其鼻以邀賞,既而隋軍獲陳卒則縱遣之。別帥廖世寵詐降於隋,欲燒隋艦,風浪大起,火反燒陳船,陳軍大敗。慧紀尚率兵東下,隋晉王廣遣使以慧紀子來諭降,又使降將樊毅等諭上流城戍悉解,慧紀不得已,乃降。
此陳書所略而詳之者也。
任忠傳:忠降隋,數年而死。隋文帝謂群臣曰「平陳之初,我悔不殺任蠻奴。受人榮祿,兼當重寄,不能橫屍,而云無所用力,與宏演納肝何其異也?」
傅縡傳:縡以直諫死,死後有蛇屈尾來上靈座,去而復來,百餘日時時有彈指聲。
吳明徹傳:明徹為周所擒,封懷德郡公。
義陽王叔達傳,陳書止載其入隋為絳郡通守。南史并載其入唐為禮部尚書。
此皆陳書所無而南史增之者也。
其餘但刪減行墨而絕無添列事蹟,蓋李延壽修南北二史,閱十七年,至修陳書則已精力漸竭,故不能多為搜輯耳。
南史與陳書岐互處
南史於陳書雖無甚增刪,然如衡陽王傳,直書其為文帝所害。始興王伯茂傳,直書其為宣帝所害。劉師知傳,直書其害梁敬帝之事。使奸惡不能藏匿,此最有功於陳書。(事俱見陳書避諱條內)
其他有與陳書岐互者:
長沙王叔堅傳:陳書謂後主待堅漸薄,堅不自安,乃為左道祈福,刻木作偶人,衣以道士服,晝夜醮之。有人上書告其事,後主令宣敕責之,堅曰「非有他故,但欲求親媚耳。」是左道厭魅,叔堅實有其事也。南史則云後主陰令人造其厭魅之具,又令人告之,案驗令實。是叔堅本無此事,而後主誣陷之耳。
又江總自序「太建之末,權移群小,屢被摧黜,生平惟奉佛教,深悟苦空。」陳書本傳謂此序時人謂之實錄。南史則謂此敘識者譏其言跡之乖。惟此二傳二書岐互,觀於江總諂事後主,與自序不同,則亦當以南史為定也。
宋齊多荒主
古來荒亂之君,何代蔑有?然未有如江左宋齊兩朝之多者。宋武以雄傑得天下,僅三年而即有義符。文帝元嘉三十年,號稱治平,而末有元凶劭之悖逆。孝武僅八年而有子業。明帝亦八年而有昱。齊高武父子僅十五年而有昭業。明帝五年而有寶卷。統計八、九十年中,童昏狂暴接踵繼出,蓋劫運之中,天方長亂,創業者不永年,繼體者必敗德。是以一朝甫興,不轉盼而輒覆滅,此固氣運使然也。今摘於左:
宋少帝義符
武帝之長子也。善騎射,解音律。即位後,所為多乖戾。於華林園為列肆,親自酤賣。又開瀆聚土,以象破岡埭。與左右引船唱呼以為歡樂。
徐羨之等廢立之夕,帝方游天泉池,即龍舟而寢,詰朝未興,兵士進殺二侍者,并傷帝指,扶出東閤,收璽綬,群臣拜辭,以皇太后令,廢為營陽王,遂徙於吳郡。未幾,羨之等使中書舍人邢安泰弒帝於金昌亭。帝有勇力,不受制,突走出昌門,追以門闔,踣之而殞。
前廢帝子業
孝武帝長子也。幼而狷急,在東宮,每為孝武所責。孝武西巡,帝參承起居,書跡不謹,孝武責之曰「書不長進,此是一條耳。」
初即位,受璽紱,傲然無哀容。始猶難諸大臣及戴法興等,既殺法興,於是又誅群公。
太后疾篤呼帝,帝曰「病人閒有鬼,那可往?」太后怒,謂侍者曰「將刀來,破我腹,那得生此寧馨兒?」
山陰公主,帝姊也,氵㸒恣過度,帝為置面首左右三十人,每出,使公主與朝臣共陪輦。
自以在東宮時不為孝武所愛,將掘其景寧陵,太史言「不利於帝」而止,乃縱糞於陵,罵孝武為齇奴。
又掘殷貴妃墓,忿其在孝武時專寵也。文帝第十女新蔡公主,帝之姑也,納之宮中,立為貴嬪,改姓謝氏,殺一婢,假稱公主薨逝,以鸞輅龍旂,送還其家。
又忌諸父建安王休仁、湘東王彧(即明帝)、山陽王休祜,聚之殿內,毆捶陵曳,無所不至。三王並肥壯,帝以籠盛之,彧尤肥,號為「豬王」,號休仁為「殺王」,休祜為「賊王」。嘗以木槽盛飯,納諸雜食,攪和之,裸彧入地坑中,令以口就槽食之,以為歡笑。令左右氵㸒休仁生母楊太妃,備諸醜狀。又令氵㸒南平王敬猷母,不從,即殺敬猷及其弟敬先、敬淵。時廷尉劉蒙妾有孕,帝迎入宮,冀生男,立為太子,會彧嘗忤旨,帝裸之,縛其手腳,以杖貫之,使擔付大官即日屠豬,休仁笑曰「未應死。」帝問其故,休仁曰「待皇子生,殺豬作湯餅。」帝意解,乃一宿出之。
將南巡荊湘,期旦殺彧、休仁等,然後發引。是夜彧與帝倖臣阮佃夫、王道隆、李道兒密結帝左右壽寂之、姜產之等十一人,共謀殺帝。先是帝遊竹林堂,使婦人裸身相逐,一婦人不從,命斬之。夜夢一女子罵其悖虐無道,帝怒,於宮中求得貌類所夢者,戮之。是夕又夢所戮女罵曰「汝枉殺我,我訴上帝矣。」至是巫言此堂有鬼,帝與山陰公主及六宮綵女數百人捕鬼,帝親射之,事畢,將奏樂,壽寂之懷刀入,姜產之為副,諸姬皆走,帝亦走,追及之,大呼「寂寂」者三,手不能舉,乃被弒。
後廢帝昱
明帝之長子也。五、六歲即能緣漆竿去地丈餘,食頃方下。漸長,喜怒乖節,左右失旨者,手加撲打。
及即位,內畏太后,外憚大臣,未得肆志。三年後,好出入,單將左右,或十里,或二十里,或入市中,遇慢罵則悅而受焉。四年後,無日不出,與解僧智、張五兒恆夜出承明門,夕去晨返,晨去暮歸,從者並執鋋矛,道上男婦及犬馬牛驢,值無免者。人間白晝不開門,道無行人。
嘗著小褲褶,不衣冠,有白棓數十、鉗鑿刀鋸不離左右,為擊腦槌陰剖心之誅,日有數十,至屍臥流血然後快。左右人見之有顰眉者,帝即令正立,以矛刺之。
曜靈殿養驢數十頭,所自乘馬,養於御床側。與右衛營女子私通,每從之遊,持數千錢為酒肉費。出逢婚姻葬送,輒與挽車小兒群飲以為歡。
既殺阮佃夫,佃夫有腹心人張羊逃匿,後捕得,自以車轢殺之。殺杜延載、杜幼文,皆手自臠割。察孫超有蒜氣,剖腹視之。執盾馳馬,自往刺??叔文於元武湖北。聞沈勃多寶貨,往劫之,揮刀獨前,勃知不免,手搏帝耳,罵之曰「汝罪踰桀紂。」遂見害。
帝嘗露車一乘以出入,從數十人,羽儀追之恆不及,又各慮禍,亦不敢追,但整部伍別在一處瞻望而已。
凡諸鄙事,遇目即能。鍛鋠裁衣作帽,無不精絕。未嘗吹箎,執管便韻。
天性好殺,一日無事即慘慘不樂。內外憂惶,夕不及旦,蕭道成與直閣將軍王敬則謀之。
七月七日,帝微行出北湖,張五兒馬墜湖,帝自馳騎刺馬,屠割之,與左右作羌胡伎為樂。又於巒岡賭跳,後往青園尼寺、新安寺偷狗,就曇度道人煮之,飲酒。楊玉夫嘗有寵,忽然見憎,見輒切齒曰「明日當殺小子。」是夜令玉夫伺織女渡河來報,因與內人穿針訖,大醉,臥於仁壽殿東阿氈幄中。王敬則先結玉夫及陳奉伯、楊萬年等二十五人。是夕,玉夫候帝眠熟,與萬年同入氈幄,取千牛刀殺之。
齊廢帝鬱林王
武帝之孫,文惠太子之子也。文惠早薨,武帝立為皇太孫。性辨慧,陰懷鄙慝。與左右無賴二十餘人,共衣食臥起,妃何氏擇其中美者,皆與交歡。密就富人求錢,無敢不與。凡諸小人皆預加爵位,許以南面之日,即便施行。師史仁祖、侍書胡天翼懼禍,皆自殺。
文惠太子每節其用度,帝謂豫章王妃曰「阿婆佛法言有福生帝王家,今反是大罪,不如市邊屠沽。」文惠疾及薨,帝侍疾、居喪,哀容號毀,見者皆嗚咽,纔還內室,即歡笑飲食,備極甘滋。葬畢,立為皇太孫,武帝過往東宮,帝迎拜,號慟欲絕,武帝自下輿抱持之,以為必能負荷也。帝令女巫楊氏禱祠速求天位,文惠之薨,謂由楊氏之力。又令禱祈武帝晏駕。武帝疾甚,帝與妃何氏書,紙中央作大喜字,而作三十六小喜字繞之。武帝臨崩,謂曰「五年之中一委宰相,五年以後,勿復委人。」執帝手曰「阿奴,若憶翁,當好作。」如此者再。大歛始畢,即呼武帝諸伎奏樂。
又好狗馬,即位未旬日,即毀武帝招婉殿作馬埒,馳騎而墜,面額並傷,稱疾不出者數日。多聚名鷹快犬,飼以梁肉。武帝梓宮下渚,帝於端門內奉辭,便稱疾還內,奏胡伎,鞞鐸之聲,響震內外,王敬則問蕭坦之曰「不太忽忽邪?」坦之曰「此是內人哭響徹耳。」山陵之後,微服遊市里,多往文帝陵隧中與群小作諸鄙褻,擲塗賭跳,放鷹走狗。
極意賞賜,動至數十萬,每見錢曰「我昔思汝,一個不得,今日得用汝未?」武帝聚錢,上庫五億萬,齋庫三億萬,金銀布帛不可勝計。未期年,用已過半。以諸寶器相擊,剖碎以為笑樂。好鬥雞,買雞價至數千。
徐龍駒為後宮舍人,日夜在宮內,帝與文帝幸姬霍氏私通,改姓徐氏,龍駒勸長留宮中,聲云度霍氏為尼,以餘人代之。皇后亦氵㸒亂,齋閣通夜洞開,內外無別。
西昌侯鸞(即明帝)使蕭諶等誅倖臣,曹道剛、朱隆之等率兵自尚書省入,王晏、徐孝嗣等繼進,帝在壽昌殿,方裸身與霍氏相對,諶兵入宮,帝走向徐姬房內,拔劍自刺,不入,以帛纏頭頸,輿接出西弄,遇弒。
齊廢帝東昏侯寶卷
明帝第二子也,以母后故,立為皇太子。在東宮好弄不喜書學,嘗夜捕鼠達旦以為樂。
明帝臨崩,囑以後事曰「作事不可在人後。」故委任群小,誅殺大臣。性訥澀少言,不與朝士接。
惡明帝靈在太極殿,欲速葬,徐孝嗣力爭,得踰月。每當哭,輒云喉痛。羊闡入臨,無髮,號慟俯仰,幘遂落地,帝大笑曰「此禿秋啼來乎!」
自江祏等誅後,無所忌憚,日夜戲馬擊鼓吹角,左右數百人叫雜,以羌胡橫吹,諸伎嘗以五鼓就臥,至晡乃起。
王侯朝見,至晡乃得前,或際暗遣出,臺閣奏案不知所在,閹豎以紙包裹魚肉還家,並是五省黃案也。元旦朝會,食後方出,禮纔畢,便還西序寢,百僚陪位者,自巳至申,皆僵仆。
拜潘妃為貴妃,乘臥輿,帝騎馬從後。
著織成褲褶金薄帽、七寶槊金銀校具等,各有名字。戎服急裝,不避寒暑,陵冒雨雪,馳騁阬井,渴輒下馬,取腰邊蠡器酌水飲之。乘具懼為雨溼,織雜采珠為覆。
好為擔幢,初學時,幢每傾倒,其後白虎幢七丈五尺,齒上擔之,折齒不倦。
黃門五、六十人為騎客,又選無賴善走者為逐馬。置射雉場二百六十處,翳中帷幛皆紅綠錦為之。金銀鏤弩牙,玳瑁帖箭。每出,與鷹犬隊主徐令、孫翳,隊主俞靈韻齊馬而走,又不欲人見之,驅逐百姓,惟置空宅,一月率二十餘出。既往無定處,尉司常慮得罪,東行驅西,南行驅北,應旦出,夜便驅逐,打鼓踏圍,鼓聲所聞,便應走避,避不及者,應手格殺。從萬春門東至郊外數十里,皆懸幔為高幛,處處禁斷。疾病者悉扛移無人,扛者扶匐道側,吏司又捶打,絕命者相繼。有棄病人於青溪邊者,吏懼帝見,推置水中,須臾便死。魏興太守王敬賓新死未斂,家被驅,不得留視,及還,兩眼已為鼠食盡。有一婦人當產不能去,帝即剖其腹看男女。長秋卿王儇病篤,不得留家,乃死於路邊。丹陽尹王志被驅,狼狽步走,藏酒鑪邊,至夜半方得歸。蔣山定林寺一僧病,不能去,立殺之,左右韓暉光曰「老道人可念。」帝曰「汝見獐鹿亦不射耶?」
璿儀等殿及華林秘閣三千餘間盡被火燒,有左右趙鬼者能誦西京賦云「柏梁既災,建章是營。」於是大起芳樂、芳德等殿。
又為潘妃起神仙、永壽、玉壽三殿,皆飾以金璧。莊嚴寺有玉九子鈴,外國寺佛面有光相,禪靈寺塔有諸寶珥,皆剔取以為殿飾。又鑿金為蓮花,使潘妃行其上,曰「步步生蓮花也。」潘氏服御,極選庫物,不周貴市,人間金寶,價皆數倍,琥珀釧一隻,直百七十萬。又訂出雄雉頭鶴氅白鷺縗,百品千條,無復窮已。
親倖小人,因緣為奸,科一輸十,百姓困窮,號泣滿路。凡諸市買,遇便掠奪,商旅無訴。
又以閱武堂為芳樂苑,當暑種樹,朝種夕死,徵求人家,望樹便取,毀牆撤屋出之,合抱者亦皆移植,取玩俄頃,烈日中至便焦枯,死而又種,無復已極。
諸樓壁上畫男女私褻之狀,明帝時所聚金寶悉泥而用之,猶不足,令富戶買金,限以錢價,又不還直。
潘妃威行遠近,父寶慶挾勢逞毒,富人悉誣以罪而沒入之。潘妃生女,百日而亡,帝為制衰絰,群小來弔,帝蔬膳積旬,不聽音伎。閹人王寶孫等共治肴羞,為天子解菜。又於苑中立店肆,帝與宮人等共為裨販,以潘妃為市令,自為市吏錄事。帝小有失,妃亦予杖,乃敕虎賁不得進大荊。雖畏潘氏而私與諸姊妹氵㸒通。
又開渠立埭(壩),躬自引船,埭上設店,坐而屠肉,於時百姓歌云「閱武堂,種楊柳,至尊屠肉,潘妃沽酒。」
朱光尚託鬼道,謂帝曰「向見先帝瞋怒。」帝乃縛菰為明帝形,北向斬之,懸首苑門。
會魏師來伐,令楊、南徐二州人,三丁取兩,遠郡悉令上米,一人准五十斛,輸米既畢,就役如故。
蕭衍師至,帝褲褶登南掖門,又虛設馬仗千人,張弓拔矢出東掖門,稱「蔣王出盪」。外圍既立,屢戰不勝,帝猶惜金錢,不肯賞賜,茹法珍叩頭請之,帝曰「賊來獨取我耶?何為就我求物?」將軍王珍國、張稷等懼禍,乃結後閣舍人錢強、遊盪主崔叔智,夜開雲龍門,稷珍國勒兵入殿,帝方吹笙歌,作兒女子臥未熟,聞兵入,急趨出,閹人黃泰平,刃傷其膝,直後張齊斬首送蕭衍,宣德太后令廢為東昏侯。
陳後主叔寶
宣帝嫡長子也。即位後,荒於酒色,不卹政事,左右嬖佞,珥貂者五十人,婦人美麗從者千餘人。常使張貴妃、孔貴人等八人夾坐,江總、孔範等十人預宴,號曰「狎客」,先令八婦人擘采箋,製五言詩,十客一時繼和,遲罰酒,君臣酣飲,從夕達旦,以此為常。
盛修宮室,無時休止。稅江稅市,征取百端。刑罰酷濫,牢獄常滿。
隋兵至,入井避之,軍人呼之,不應,欲下石,乃聞呼聲,以繩引之,驚其太重,及出,乃與張、孔二嬪同乘而上。高熲入宮,見其臣下所啟軍事,猶在床下,尚未啟封也。入隋,以善終。(以上皆本紀)
魏徵史論:後主於光熙殿前起臨春、結綺、望仙三閣,閣高數丈,並數十間。其窗牖、壁帶、懸楣、欄檻之類,並以沈檀香木為之。又飾以金玉,閒以珠翠,外施珠簾。內有寶床寶帳,其服玩之屬,瑰奇珍麗,近古所未有。每微風暫至,香聞數里,朝日初照,光映後庭。其下積石為山,引水為池,植以奇植,雜以花藥。後主自居迎春閣,張貴妃居結綺閣,龔、孔二貴嬪居望仙閣,并複道交相往來。又有王、李二美人、張、薛二淑媛、袁昭儀、何婕妤、江修容等七人,並有寵,遞代以游其上。以宮人有文學者袁大捨等為女學士,後主每引賓客對。貴妃等游宴,則使諸貴人及女學士,與狎客共賦新詩,互相贈答,採其尤豔麗者,以為曲詞,被以新聲。選宮女有容色者,以千百數,令習而歌之,分部迭進,持以相樂。其曲有玉樹後庭花、臨春樂等,大指所歸,皆美張貴妃、孔貴嬪之容色也,其略曰「璧月夜夜滿,瓊樹朝朝新。」而張貴妃髮長七尺,鬒黑如漆,其光可鑑。特聰慧有神采,進止閑雅,容色端嚴。每瞻視盼睞,光采溢目,照映左右。常於閣上靚妝,臨於軒翌,宮中遙望,飄若神仙。才辯強記,善候人主顏色。是時後主怠於政事,百司啟奏,並因宦者蔡脫兒、李善度進請,後主置張貴妃於膝上共決之,李、蔡所不能記者,貴妃並為條疏,無所遺脫,由是益加寵異,冠絕後庭。而後宮之家不遵法度,有挂於理者,但求哀於貴妃,貴妃則令李、蔡先啟其事,而後從容為言之。大臣有不從者,亦因而讚之,所言無不聽。於是張、孔之勢,薰灼四方,大臣執政亦從風而靡。閹宦便佞之徒,內外交結,轉相引進,賄賂公行,賞罰無常,綱紀瞀亂矣。
案宋、齊、陳書及南史所記如此。其無道最甚者,其受禍亦最烈。若僅荒於酒色,不恤政事,則雖亡國而身尚得全。又可見劫運煩促中,仍有報施不爽者,可以觀天咫矣!
宋世閨門無禮
宋武起自鄉豪,以詐力得天下,其於家庭之教,固未暇及也,是以宮闈之亂,無復倫理。
趙倩尚文帝女海鹽公主,始興王濬出入宮掖,與主私通,倩知之,與主肆詈搏擊,至絕帳帶。事上聞,文帝詔離婚,殺主所生母蔣美人。(宋書趙倫之傳如此。南史則謂倩與公主素相愛,偶因戲言,以手擊主。事上聞,文帝怒,遂離婚。)
孝武閨庭無禮,有所御幸,嘗留止其母路太后房內,故人閒咸有醜聲,宮掖事秘,莫能辨也。(路太后傳)帝又與南郡王義宣諸女氵㸒亂,義宣因此發怒,遂舉兵反。(義宣傳)義宣敗後,帝又密取其女入宮,假姓殷氏,拜為淑儀,左右宣泄者多死,殷卒,帝命謝莊作哀冊文。(殷淑儀傳)
前廢帝子業,以文帝女新蔡公主為貴嬪,改姓謝氏,殺一宮婢代之,詭言主薨,以武賁鈒戟鸞輅龍旂,送還其家。(廢帝紀,并見何邁傳)帝姊山陰公主氵㸒恣過度,謂帝曰「妾與陛下雖男女有殊,俱託體先帝,陛下後宮數百,而妾惟駙馬一人,事不均平,一何至此!」帝為置面首左右三十人。公主又以吏部郎褚淵貌美,就帝請以自侍,備見逼迫,十餘日,淵誓死不回,乃得免。(廢帝紀)帝又使左右氵㸒建安王休仁母楊太妃,劉道隆欲得帝歡,盡諸醜狀。休仁妃殷氏有疾,召祖翻診視,祖翻貌美,殷悅之,遂與姦,事泄,遣還家,賜死。(皆休仁傳)
明帝內宴,裸婦人而觀之,以為歡笑,王皇后獨以扇障面,帝怒曰「外舍寒乞(后家貧寒),今共為樂,何為不視?」后曰「為樂之方甚多,豈有姑姊妹相聚而裸婦人形體?以此為樂,實外舍所無。」帝大怒。(王皇后傳)帝又以妃陳氏賜李道兒,尋又迎還,生後廢帝,故人間皆呼廢帝為李氏子,廢帝亦自稱「李將軍」,或自謂「李統」。(陳太妃傳)帝又素肥,晚年廢疾,不能內御,諸弟姬人有孕者,輒取入宮,生子則殺其母,而與六宮所愛者養之。順帝本桂陽王休範子也,以陳昭華為母。(陳昭華傳)
此見於紀傳者,宮庭內習尚如此,宜乎士大夫以聯姻帝室為畏途。且凡為公主者皆氵㸒妒,人主亦自知之,故江教當尚主,明帝使人代教作辭婚表,遍示諸公主以愧厲之,(文穆皇后傳)亦一代得失之林也。
齊鬱林尊其母王太后稱「宣德」,宮置男左右三十人,前代所未有也。(南史王皇后傳)
梁武與殷叡素舊,乃以女永興公主妻其子鈞,鈞形貌短小,為主所憎,每被召入,先滿壁書殷叡字,鈞輒流涕而出,主又命束而反之,鈞不勝怒而言於帝,帝以犀如意擊主,碎其背。(是梁時公主亦然)
宋子孫屠戮之慘
宋武帝七子:
長義符(少帝),即位以失德為徐羨之等所廢,殺於金昌亭。
次廬陵王義真亦被廢,殺於新安郡。(案少帝景平二年,廢廬陵王義真為庶人,徙新安郡,執政使使者誅義真于新安。是義真為義符所殺也)
次文帝義隆,為其子劭所弒。
次彭城王義康,為文帝賜死。(其子允文為劭所殺)
次江夏王義恭,為前廢帝所殺。(先有十二子,盡為劭所殺,後又有四子,為前廢帝所殺)
次南郡王義宣,以謀反為朱修之所殺。(其長子恢自殺,愷逃在民間,亦捕殺。餘子在江陵者,皆為修之所殺)
次衡陽王義季,以飲酒致殞,傳國至孫,齊受禪,國除。
是武帝七子,惟義季善終有後,其餘皆死於非命,且無後也。
文帝十九子:
長元凶劭,次始興王濬,皆以弒逆被誅。(劭四子,濬三子,皆梟首)
次孝武帝。
次南平王鑠,為孝武酖死。(其子敬猷、敬淵、敬先,皆為前廢帝所殺)
次廬陵王紹,出繼義真,以善終。(紹又無子,以敬先嗣,即前廢帝所殺者)
次竟陵王誕,為孝武所忌,使沈慶之攻殺之。(無子)
次建平王宏,善終。(其子景素,後廢帝時被殺,并殺其子延齡及二少子)
次廬江王褘,明帝逼令自殺。(有子克明,善終,無子)
次晉熙王昶,前廢帝欲討之,乃奔魏。(有二妾,還都,各生一子,尋皆殤。明帝以子燮繼之,齊受禪,賜死。惟昶奔魏,後為駙馬都尉,有子承緒,孫文遠等)
次武昌王惲,孝武帝逼令自殺。(無子)
次明帝。
次始安王休仁,為明帝所忌,賜死。(其子伯融、伯猷,後廢帝時,為楊運長等所殺)
次晉平王休祜,明帝使人觸之墜馬死。(有十三子,順帝時,蕭道成以朝命並賜死)
次海陵王休茂,以反被殺。
次鄱陽王休業、臨慶王休倩、新野王夷父,皆早卒。
次桂陽王休範,舉兵討蕭道成,為張敬兒所殺。(子德宣、德嗣、青牛、智藏,皆被殺)
次巴陵王休若,為明帝賜死。(子沖,尋卒)
是文帝十九子,惟孝武及明帝嗣位,紹及宏善終,昶奔魏,休業、休倩、夷父早卒,其餘皆不得死,亦無後也。
孝武帝二十八子:夭殤者十,為前廢帝所殺者二,為明帝所殺者十六。(見南史誤處條內)
當明帝時,以孝武子孫誅殺已盡,轉以己子武陵王贊為孝武後,則孝武子孫已無一在者可知也。
案劉休傳:明帝素肥痿,不能御內,諸王妾有孕者,密取入宮,生子,則閉其母於後房。順帝本桂陽王休範子也。蒼梧亦非帝子,陳太妃先為李道兒妾,故蒼梧自稱「李統」云。然則明帝雖有十二子,皆非親子也,而何以自護其假子而盡殺祖宗之子孫?卒之,十二子中,後廢帝及順帝皆為蕭道成所殺。隨陽王翽、新興王嵩、始建王禧亦為道成所殺。智並燮雖皆出繼,而燮亦為道成所殺,智並燮生卒不可考。惟法良及邵陵王友,暨第四子之未名者,以早夭免誅。然則明帝十二子,其真偽本不可知,而即其自號為親子者,夭卒不過數人,其餘亦皆不得其死,且皆年幼無子也。
南史順帝紀,謂:帝遜位被害後,宋之王侯,無少長皆盡矣!然則宋武九子、四十餘孫,六、七十曾孫,死於非命者,十之七、八,且無一有後於世者。
當其勃焉興也,子孫繁衍,為帝為王,榮貴富盛,極一世之福。及其敗也,如風之捲籜(僾隤澨ˋ,竹皮﹑筍殼),一掃而空之,橫屍喋血,斬艾無(嚼)類,欲求為匹夫之傳家保世而不可得。
斯固南北分裂時劫運使然,抑亦宋武以猜忍起家,肆虐晉室,戾氣所結,流禍於後嗣。孝武明帝又繼以凶忍慘毒,誅夷骨肉,惟恐不盡,兄弟子姓,悉草薙而禽獮之(除草捕獸),皆諸帝之自為屠戮,非假手於他族也。卒至宗支盡而己之子孫轉為他族所屠,豈非天道好還之明驗哉!
前廢帝嘗夢其母王太后謂之曰「汝不孝不仁,本無人君之相,子尚愚悖,亦非運祚所及。」孝武險虐滅道,怨結神人,兒子雖多,並無天命,是冥冥中固有鋻觀不爽者。孝武既以多殺文帝子而絕嗣,明帝又以多殺孝武子而其子亡國殞身,無復孑遺,真所謂自作之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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